第二章 漂泊者的感伤

        站在街上,看着哪里,哪里是我可以独有的,街道不是,楼房,天空不是,大地也不是,我能占有什么,我能拥有什么,她看着自己站在街道上,属于自己的不过是脚下的这方土地罢了,不,连它也不是。在这个城市,在这个人间,你只是个客人。

  你与一切无关,一切亦与你无关。街道与你无关,城市与你无关。

        你是你自己的田园,也是你自己的祭坛与坟场。

        浮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是谁这样感叹,他走过了,只留下叹息。

  站在这街上,与站在荒凉的旷野中有什么不同,是谁说过,大地的荒凉是心灵的落寞。是的。鲁迅曾说,我的心分外的寂寞。这样一想,她感觉自己是活在巨大的虚无之中,仿佛自己站在一片虚构的土地上,而不是踩在一片确切的土地。一片旷野,是的时间与空间的旷野,历史的一个不被标记的地方,没名字的地方,自己在这里,在那里都一样。就在这时,孤独如同箭矢刺中了她,她无法回避。心里空空的,不是痛苦,是虚空。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如果喊,谁能听到我,并且给以安慰,大声呐喊,喊出自己的孤独,喊出自己的痛苦,会被听到么,在这茫茫黑夜,她感觉自己的呼唤也许还不及这风有力,如果我心酸,我饮泣,那又如何,那又怎样,这些痛苦可有归路,这颗心可有归宿。

  她饮泣,她哀叹,即使心灵就此破碎,呼吸停止,呼唤落入这个世界就像落入一个幽深的古井,无人听见,无人知晓。环境把声音吸收了,没有回声,没有回应。她觉得简直像在一个古老的墓穴,或者一片沉沉的海底。她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没有听觉,没有痛觉的世界。

  这些痛苦,只能属于夜晚,一个人独对世界的时候,这些痛苦不能像河流那样奔流,只能是一口古井,慢慢沉淀,沉在心灵的最深处,如果在某个时候,没来由的哀伤,那么是这些痛苦翻涌的时候,这种痛苦像一种无法消融的物质,比如石头,永远也无法消失,即使随着时间,它可能会改变形状,但不会被丢掉。它与我们同在,就活在我们的血液里。

  这个寒冷的夜里,会不会有和我一样孤独的心,渴望被抚慰,想要倾诉又无人可以诉说,会有吗?那么我能伸出手去握住他们的手么,今夜,告诉他们,我与你们一同受苦。

  风,在呼啸,在无数诗人走过了之后,风是最后的行吟诗人,在这大地上,它没有家园,也不祈求家园。它来向何方,归向何处,没人知道。它是最古老的流浪者,也是最后的流浪者。它放逐自己于广阔的大地。它会疲惫么,会厌倦么,没人问它。风在呜咽,悲号,没人管它。当人们关起门窗,把风,把云,也把天空关在门外,风就成了风,成了流浪,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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