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和你
第七章 大四下学期
7.06 时隔“四年”再见面(五)
桌上的闹钟走到了九点半,林渏宣布告辞,俞曜信送她出来,走出1舍,林渏说“再见,俞曜信!”就转身要走,她不敢多迟疑,因为心里不舍。“别急呀!”俞曜信说,“让我送你回去吧?”这句话有点耳熟,林渏想起来领录取通知书那晚,他们骑车回家,也是自己道别时,俞曜信说“让我送你回家。”四年了,这四年,如果没有过,该有多好。“天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俞曜信跟在林渏身后,生怕她不答应,又解释道。
林渏没有拒绝。她怎么能拒绝?这样的机会她等了一千多个日夜才等来。只是,表面上依然保持着不动声色,保持着轻松的气氛,和俞曜信并肩走出木大,走到公交车站,乘公交,下车,走回林渏学校,走到林渏的寝室楼下。一路上俞曜信和林渏聊着家里的事,学校的事,还问起了林渏的男朋友。这是一个晚上林渏都不太想多谈的话题,没有想到路上俞曜信又提起。
“昨天没有在学校找到你,也没有见到男朋友,不知是怎么样的人,有点遗憾。”
“你,想见他?”
“嗯,有点想,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两个人并肩走路,林渏看不见他的脸,猜不出他的表情。
“那,要不然你明天或者后天来我们学校,我带他见你。”林渏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俞曜信想了想说,“下周可能又是全封闭了,明天是星期天,班级集体出游一天,那我争取明天下午结束了去,方便么?”
“方便,正好去我们实验室看看,还能见见沈苗。”林渏尽力提升明天请俞曜信来学校的合理性。
“对对,沈苗也是咱们同年级老同学,我还不认识呢,正好见见。”俞曜信竟然特别配合,“那咱们说好了,明天下午我来找你,你的寝室号是?”
“401”。
“我记住了,唉!昨天要是知道了就好了,就能见到你了。”
“昨天?昨天如果你真的找到我的寝室,可能也认不出来弱不禁风‘怯怯’的我吧?林渏忍不住调皮起来,和俞曜信开了个玩笑。”
“不可能,我还认不出你么?不管过多久,我都能认出来。”俞曜信斩钉截铁地否定着林渏的猜测。
可是,大二暑假班级的聚会,你真的没有看到我么?为什么后来和同学们说我没有去?林渏在心里反驳着俞曜信,但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已经进了医学院的大门,这意味着这场护送很快就要结束,她不想再问那个煞风景的问题。
“对了,我说你弱不禁风,你别介意,不是说你变得认不出来,我真的是不放心,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俞曜信又绕回了健康的话题。
“我知道,我会当心。”林渏异常地听话,轻轻答应着。寝室已经近在咫尺了,林渏悄悄放慢了脚步,知道一旦走到楼下就必须马上和他告别,因为一对异性在楼下站着聊天大多是暧昧的,不是恋人也是有情况,她不想被人关注,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终点还是很快就到了,十米之外的寝室楼门口亮着光,不断有人走进去。林渏正犹豫用什么方式和他快速告别,俞曜信就开口了:“到了,我就不走到跟前了,女生楼,不方便。你回去好好睡觉,好么?”
“嗯,好!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林渏再见,明天见!”俞曜信一边说话一边示意林渏赶紧进楼回寝室。又是熟悉的一幕,和四年前大院门口告别那次很像,同一个人,说着同样的话——林渏再见!
林渏径直走进寝室楼门,她不敢回头,上了楼梯,在楼梯转角处林渏停了下来,透过窗子向外看,看见了俞曜信离去的背影。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回到寝室,林渏趁着还没有熄灯,拿着笔记本爬上上铺,记下时隔四年再度见到俞曜信的经历和心情。
林渏日记
3月13日 雨
夜里梦见自己冒着雨跑步,醒来果然出现梦里的情景。跑到操场,雨逐渐变大了,仍然坚持跑了几圈,好像是个大英雄。但是见到曜的时候,却怎么也英雄不起来。心情好紧张,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不知该以什么形象去见他。衣服不多,也不用像室友那样费时间去调换,自然也不应该过于渲染,朴实自然,才让我比较舒服,所以宁可让风吹乱头发。
站在木大1舍外面等他出来时,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只记得我拼命变换站姿,想让自己站得稳定一些,让他看见的我挺拔坚定些。谁知我给他的印象却是:“怯怯的”“弱不禁风”“久病初愈”的样子。而他呢,看上去又结实、又高大、态度可亲、又坦然。他变了很多。不再是过去那个很纯很纯的男孩,而是个成熟的男子汉,在他面前,我却万分不安,不敢正视,无话可说,动辄脸红。尤其是他将我的名字在全寝室室友面前提起时,那么多男生齐刷刷投射过来的目光。实在令我畏惧。在他那儿很长时间,我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谈话内容也是东拉西扯,或者根本就沉默不语。
晚饭前,多亏阿胜在场,否则我不知该有多囧,而他却告诉我和阿胜,他从初二就开始注意我,观察我了。
好在后来的一段时间,晚饭后,他寝室里的同学都出去了,就剩下我和他,聊起来才自然许多。一个晚上,我们似乎说了很多话,似乎解开了很多谜。我感觉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冷漠、孤傲,而是十分可亲可敬,他的言谈举止中充满了对我的关切。让我再怎么能感动?可惜,可一切都太晚了。为什么这不是在四年前?为什么现在他又出现。从来没有想到他还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中。但是命运就是这么会折磨人。
他似乎听说了我在谈朋友,便问起了我。出于本能,我将情况都告诉了他。也许是实事求是,也许是对他之前冷漠状态的报复。是的,之前怨恨过他,所以我必须以一个过得不错的姿态面对他。这样的伪装是为了掩盖我内心的懊悔和慌张。
也许是我走错了,没有听海伦的劝告,没有采纳宋希的意见,没有耐心地等有一天来追求。如今,听我证实了在谈朋友,他会后悔么?他说,他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他说他一直以为应该先立业再谈感情,但现在看来拥有最多却不一定最幸福。他说他喜欢的人已经不属于他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怨谁呢?怨我太没有耐心么?可是我纵然一直等下去,会等到他么?他太优秀,太令我不安,总让我鄙视自己,我和他之间好像并不对等。难道真应该耐心地等他么?他毕竟是我第一个喜欢,暗恋过的男孩啊。今天见到他,从前的那些感觉又回来了,我必须控制自己,但是今晚,谈了许多的话,我才第一次发觉自己原来和他很容易沟通、很容易走近。他将我的地址和实验室电话号码写在一本很新的《唐诗宋词鉴赏辞典》的扉页上。我劝他不要写在那里,影响这么好的一本书。他却说这样我的地址和号码就永远不会丢,除非这本书丢了。同样是记录方青的电话,他就随便找了一个纸片,无论如何不肯写在那本书上。
今晚,他送我回到学校寝室楼下,仿佛四年前领通知书的那个晚上,他从学校送我回家,我们一路谈了很多。但是我们都长大了,事情复杂了。
我已经说不清自己对曜和对石仲平的感情。若从始至终地对待曜,何必有男朋友。若全心全意对石仲平,又何必再来了曜。
不,我不能将自己从石仲平身边偏离,我必须掌握好这个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