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玉米运到我们村庄——远去的村庄117

糠饼也没有了,断粮了。头晕,眼冒金星,肠胃抽筋,似乎打结,不断地扭曲着。这是肠胃急需营养,而得不到一点点的满足所导致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两块颧骨却高高地耸起,失望,绝望,无助的眼神,呆滞,呆板的眼珠,偶尔转动一下,转动一下也需要莫大的气力。这是极度的饥饿所导致的。

在一家人到了生死边缘之际,当村里的人们在生死边缘徘徊时,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消息,东北的玉米送到了。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不过,这并非上天的恩赐。我们村里有信仰佛教,也要信仰天主教的,不乏虔诚的宗教徒,但是,佛主或天主救不了他们,或者没有想就他们,而任凭饥饿与死亡降临人间。这些玉米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实实在在从东北运来的,满含着东北人民深深的情义。

玉米,我们通俗地称之为苞萝雪。几千公里,山迢迢水迢迢,从东边运送到江南垟,真是救命的粮食,救了一大批人命。在糠饼已经吃完的时候,已经断粮几天的时候,苞萝雪送到了,无偿赠送给我们。我记得那天,欢天喜地,人们脸上都是笑容,因为可以继续活命了。领到玉米,碾成粉,煮成糊状的,一人一碗,味道很好,不需要任何菜,很快就吃下去了。

江南垟基本不种植玉米的,偶尔看见一个两个,真觉得很稀奇,金黄色的圆圆的颗粒,色泽鲜艳,吃几颗,香喷喷的。虽然好吃,也只是当作零食,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作为主食来吃。

于是天天吃苞萝粟,吃玉米糊,终不至于饿死。那一年,最困难,记忆最深刻的一次饥荒,但是,我的全家都活下来了。

东北来的玉米的数量肯定不少,江南垟这么多人,天天吃,吃了好长一段时间。吃完了,玉米又运来了,似乎无穷无尽。我想,东北的玉米运到这里来,救活了我们,那么,他们吃什么呢?他们是不是也是节省下来的,甚至为了我们而挨饿呢?

当时没有想得这么多。有得吃,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在吃的过程中,听说是来自东北,于是在幼小的心灵里产生了对东北朴实的好感,仅此而已,没有想过东北人民的生活状况。后来我听说,这是周总理的安排,把东北的玉米调度到我们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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