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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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赵匡胤统一政权后,被灭国的民众仍有不甘,暗中成立了一个名叫“囚龙会”的杀手组织。

这些杀手无孔不入,散落在民间各处。他们可能是一家饭馆的小二,也可能是勾栏里的戏子,甚至是街上要饭的乞丐。

与其他杀手不同,他们的组织里只有男子,并且只对皇室人员下手,从来不伤及百姓。历朝历代都有死在他们手中的皇室宗亲。最让历代皇帝头疼的是,所有杀手被抓住后,都会选择自尽,不泄露一点儿关于囚龙会的信息。

宋仁宗年间,郭皇后离奇死亡,朝中官员无人能破此案。仁宗重金悬赏,招募有能力者前去破案,并承诺能破此案者,世代受皇家庇护。

半年过去,凶手仍未找到,仁宗无奈,只好再下一道旨意:昔日玄宗思杨贵妃,命乐工作雨霖铃曲,我大宋才人辈出,凡可以雨霖铃为谱作悼皇后词者,赏十银,朕中意者,赐千金。

此诏出,天下文人竞相前往京城填词,可仁宗无一满意。

此时正值八月,沂州的一位青年背上包裹,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青年名叫柳永,自幼饱读诗书,填得一手好词,却屡屡落第。听说仁宗征天下悼词,他便想去试一试,对科举,他略有灰心,可对填词,他有十足的把握。

傍晚,带够盘缠,他找到船家,准备渡河。

船家热情相迎。就在柳永准备登船时,林中传来一阵呼喊。

“船家,船家!”一位骑马的女子飞驰而来。

女子飞身下马,柳永也看清楚了她的样貌:一袭紧致的长衫,头发高高束起,右手手腕处贴着银制臂铠,手中的长剑垂到脚下的长靴处。

船家率先说话,“女侠,这位公子已付过银子,我的船也只能载一人渡河,天夜已晚,也不便行船……要不您先找一处客栈住下,明天一早,我再来渡您过河。”

女子并未理船家,而是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小子,先让我过去,这些钱,够你住一晚客栈,再吃顿好的了。”

文人的骨气,让柳永感到愤怒,但他也不想轻易惹事,更何况对面是一位看似武艺高强的人。

“这位女侠,在下已付过银两,先来后到的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我前往京城有要事,经不起耽误。”

女子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一脸书生气的青年,“哦,莫非是去给皇上填词?”

“既然姑娘已经知晓,就让在下先行渡河吧。”

“告辞。”

“一起渡河吧,我也要去京城,一起走的话,本女侠一路上还能保护你,看你这文弱的样子,遇到土匪强盗,小命估计都保不住。”

对于女子居高临下的态度,柳永很是反感,“不必了,多谢女侠的好意。”

女子把手中的银两扔到船家手中,“这些银两,拉两个人,够吧。”

“够是够了,只是我的船只能载一个人,载两个人,万一……”

“无妨,我自有办法。”

柳永冷哼一声,上了船,想要看看女子究竟有什么办法。

“唰!”女子手中的剑出鞘,一排排竹子应声而断。紧接着,她从长衫上割下一绺布,将竹子捆在一起,然后又用一绺布把捆好的竹子系在船上。

船家露出难堪的神态,“这……”

“走!”女子轻轻一跃,落在了竹排上。

船家把银子装进怀中,也上了船,开始慢慢地摇桨。

他一边摇桨,一边用余光看女子,见女子站在竹排上纹丝不动、一脸从容, 他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与她发生冲突。

柳永假装没有看见,对于这位蛮横粗鲁、自以为是的女侠,他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船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船行到对岸,刚停下,他便急匆匆地走了,一副生怕女子再把钱抢回去的样子。

柳永下了船,顺着小路往林子外走,却发现女子一直在背后跟着,便加快了速度,走到集市,确定女子没有再跟来,他才找了一家面馆坐下。

“老板,来两碗面,一壶酒。”女子突然从身后走到柳永面前。

她把剑拍到桌上,在柳永的对面坐下,“小白脸儿,走的还挺快。”

“这位女侠,请不要跟着在下了,在下虽然文弱,但毕竟是也是男子,怎么能让一位女子保护呢。”

“怎么,瞧不起女子,我们来比划比划。”

“在下不曾学武。”

“那不就对了,路上本女侠保护你。”

“只是在下不明白,在下与姑娘无缘无故,姑娘为何……”

“别在下,在下的了,你们读书人真麻烦,我们习武之人萍水相逢、侠义相助,难道不可以吗?”

“多谢女侠。”

柳永这才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可能保护弱小是侠义之士的习惯吧,他把刚才女子那些粗犷的行为也归结为侠义之士的豪迈。

女子把一条腿放在凳子上,“来,吃面,喝酒!

柳永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来。这女子的容貌也算上乘,若是穿着素雅婉约的衣裙,定是楚楚动人,这般英姿,他着实欣赏不来。

两人很快吃完面。

女子一挥手,“小二,结账。”

“客官,来喽!”

“我来付吧。”柳永从包裹里取出一些碎银子。

“不用,我来。”

“还是在下来吧。”

“好,你来你来!我看呀,谁要是跟你们这些读书人待一起,不是闷死,就是被烦死。”

“走,去找客栈。”女子提起剑。

“我叫白烟,你叫什么?”

“在下柳永。”

两人来到一家客栈。

客栈的老板是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他看了一眼白烟手中的剑和手腕上的臂铠,收回目光时将柳永一眼带过,然后满脸堆笑地看着白烟,颇为殷勤地拿出熟练的说辞。

“呦,两位贵客,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

“店里有免费的酒水,二位可小酌几杯。”

“不必,要一间上等的房间就行了。”白烟把十两银子交给肥胖男人。

“小黑子,领客人去房间。”肥胖男人发出尖锐的声音。

“有劳店主了,我们自己上去。”

“白烟姑娘,只要一间房,恐怕……略有不妥。”柳永小声的对白烟说。

“你可别多想,一切听我安排。”

“小黑子,你退下吧。”肥胖男人瞥了一身后的少年,然后又露出不失风度的笑容,“两位请。”

两人一进房间,白烟便开始查看屋内摆放的物品。柳永疑惑,但还是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

“白烟姑娘,你在找寻何物,需要在下帮忙吗?”

“不是找,是检查。”

“为何要检查。”

“刚才那个店主有些古怪,这家店肯定也有猫腻,所以得仔细检查一下,万一有什么暗器之类的,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下愚钝,不知白烟姑娘所说的古怪从何而来。”

“刚才那个店主,看到我手腕上的臂铠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丝贪婪,而且他的脖子处,稍微露出了一点儿刺青,有刺青的人,都犯过重罪,所以得格外小心。”

“那……白烟姑娘可曾检查出什么异样。”

“没有。”

“晚上你睡床,我就坐在这儿,我怀疑他们晚上会对我们下手。”

“白烟姑娘,还是你睡床吧……在下……”

“别废话了,快去!我守在这儿,才能保证两个人的安全。”

夜已深,柳永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他有点儿担心白烟,若是真有人夜袭,不知道她能不能招架得住。

翻了一个身,他看见白烟撑着脑袋,以为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准备过去给她披上自己的衣服。初秋的深夜还有些凉意。

衣服离她还有一尺时,她突然转过身,一把捏住柳永的手腕,随着“啊”的一声,衣服掉在了地上。

“白……白烟姑娘,是我呀。”柳永的脸上涔出了汗。

“你干嘛?”白烟甩开柳永的手,看了看地上的衣服。

“深夜寒凉,担心白烟姑娘着凉……所以……”

“没想到,柳公子如此懂得怜香惜玉。”白烟笑道。

“白烟姑娘,在下……”

“来了。”白烟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房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去床上躺着。”白烟拔出了手中的剑。

柳永走到床边,只是坐下,他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一个幽灵般的竹筒从窗户纸上捅进来,白烟见状,飞身过去,凌空一脚,那竹筒上冒出的一丝气便被堵了回去。

门外传来一阵咳嗽。白烟推开门,将剑架在那躺在地上正在咳嗽的黑衣人的脖子上。

“女侠……饶……饶命,我本……无意……咳咳……伤害二位,也是……也是受人之托,咳咳。”

“不好意思,本女侠向来睚眦必报。”

“白烟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也中了自己的毒气,就当是惩罚吧。”

黑衣人看着走过来的柳永,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女侠,这位公子说的对呀……我已经自作自受了,求求您放了我吧。”见白烟不为所动,他从怀里拿出一大袋银子,“我……我有钱……这么多的钱……都给你……你……你放了我吧。”

“贪生怕死之辈,滚!”

黑衣人飞快地逃窜出去。

白烟用剑把银袋挑过来,摔在地上,又用剑把银袋解开,来回翻了几下,一挑剑,银袋飞到了她的手上。

“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

“在下明白了。”

柳永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于刚才的一幕,他只在书中见过,面对实景,还是很忐忑。他也生怕白烟将黑衣人杀了,他决不愿意和生性嗜杀的人为伴。

“这袋银子给你吧。”

“这……”

“怎么,饱读圣贤书,看不上我这不义之财呀,难道书中的圣贤没有告诉你,什么叫劫富济贫吗?”

“多谢白烟姑娘,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永虽然是读书人,可白烟的一番话实在是让他无法反驳。

“好了,你去睡觉吧,我布置点儿暗器。”

“不知白烟姑娘为何要布置暗器。”

“他们很可能再来偷袭,但是我懒得跟他们打斗,布置暗器可以省很多力气,他们搞偷袭,我就来个反偷袭,哼!看谁能玩儿过谁。”

柳永在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白烟。

第二天清早,柳永刚醒,白烟便把一个绳网扔到柳永面前,“看,昨天晚上对方中套了。”

“那……人呢?”

“跑了,我用的是细绳,很容易挣脱,给对方一个警告就行,让对方知道我们并不好惹。”

这让柳永对白烟增加了不少好感,他生性善良,也厌恶杀生,所以他虽然佩服江湖中人的侠义,但同时也反感他们的杀戮。

“走吧,我们该上路了。”白烟道。

柳永跟着白烟下了楼。店住依旧很热情,“这房间,二位可还满意?”

一想到昨晚的事,柳永就心生怒气,他刚准备质问店主时,白烟却道,“十分满意。”

“哈哈哈,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店主抚着胡须,“小黑子,送客。”

“请留步。”白烟道。

“告辞。”

在路上,柳永很不明白白烟刚才的举动。

“昨天晚上的人是店主派的吗?”

“八成是。”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质问他。”

“你们这些读书人,果然一点儿江湖经验都没有,我只有八成把握,并没有足够的证据,人家打死不承认也没有办法,况且,就算是他派的人,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还让他赔了那么多银子,事儿不能做得太绝,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白姑娘说的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从这儿到开封,大约一个半月的路程,这段时间,我得好好教教你江湖之道。”

“多谢白姑娘。”

“还有,我们江湖中人很烦你们读书人这种在下、多谢之类的话,既然要跟我学江湖之道,就得改,另外,别一口一个姑娘,叫我白烟就好了。”

“在……明白了……白姑……白烟。”

“这就对了嘛。”

大约过去一个月时间,两人在路途中也有了更深的了解,白烟发现,这个读书人虽然看起来文弱,但是内心却有着远大的抱负,心里装着天下黎明百姓。柳永也得知白烟前不久养父去世,要去京城投奔亲戚。

柳永自幼一心读圣贤书,不曾与女子接触,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对武艺高强又容貌过人的白烟产生了爱慕之意。

九月,为了加快行程,两人开始抄小路。

白烟带路,柳永在后面跟着。

“歇会儿吧。”

“我不累的。”柳永道。

“还不累,看看你脸上的汗,都能洗脸了。”

白烟找了一处在树荫下的平坦处,“在这儿坐会儿吧。”

柳永刚一坐下,四周就窜出来几十位彪形大汉。

“干什么?”白烟拔出手中的剑,站了起来。

“干什么?劫财呀,奥不,还要劫色。”

“哈哈哈哈。”大汉们一起笑了起来。

“找死!”

“你在这儿别动。”

白烟一个箭步,身影如鬼魅般在大汉中间来回穿梭,“嘭嘭嘭”,几名大汉应声倒地。

“小娘子还挺有能耐,再上!”为首的大汉是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干瘦男子。

大汉们全部出动,将白烟团团围住。柳永开始担心起来。

随着大汉们一个个倒地,白烟持剑的手慢慢颤抖起来。

刀疤男急了,他没想到白烟的功夫如此了得,就在他盘算要不要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树下的柳永。

他朝柳永飞奔而去。

“柳永,快跑!”

柳永刚站起来,就被刀疤男掐住了脖子。

“小娘子,你再不住手,我可就要掐死这个小白脸儿了。”

白烟停下了手中的剑。

“白烟……别管我,把他们全杀了。”柳永挣扎着发出声音。

“啧啧啧,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小娘子,你跟我们走,我就放了他。”

“就算我跟你们走,你们也不会放过他,先让他离开一个时辰,我再跟你们走。”

刀疤男放下柳永,“小娘子都这样说了,还不快滚。”

柳永扭了扭脖子,一口咬在刀疤男的手中。

“啊!“刀疤男发出惨叫。“小畜生,看我今天不宰了你。”

“柳永,你快走呀,他会杀了你的。”

听到白烟的话,刀疤男心里升起了汹涌的妒火。眼前这个书生,除了长相俊美之外,又穷又弱,凭什么让这位武功高强、容貌极美的女子如此在乎。

他放下了手中的刀,一拳砸在柳永脸上,“你跪下来求饶,我就放了你和她,怎么样?”

柳永抹了抹嘴上的鲜血,一口唾在刀疤男的脸上。

“还是个硬骨头,你能接下我一百拳,我就放了她。”刀疤男恼羞成怒,他认为这种文弱的读书人必定会屈服在他的铁拳下。

“来吧!”柳永恶狠狠地看着刀疤男。

“柳永,你撑不住的,快走!”

刀疤男加大力气,一拳一拳砸在柳永脸上,看着柳永浮肿的脸,他那张黑丑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

柳永趴在了地上。

“柳永,你快走,快点儿走呀!”白烟的声音已经略带哭腔,他很想过去救柳永,但身边的大汉一直紧紧盯着她。

“来呀……来呀!”柳永强行睁开眼睛,血水从嘴角流到了衣服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柳永,白烟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她挥剑划破手指,用鲜血在衣角划出了一只秃鹰。

“咻!”白烟化为一道血影,从原地消失,待为首的大汉反应过来,柳永也跟着不见了。

“这……这……”大汉们面面相觑。

“他娘的,让你们看着的人呢?”

“一群废物,人呢,告诉我,人呢!”他走过去揪住一个大汉的衣领,质问道。

“大哥,这也怪不得我们呀,谁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妖术。”被揪住衣领的人一脸苦涩地说。

刀疤男叉着腰,在原地转了几圈,突然把刚才说话的那人抽了一耳光,“还愣着干嘛,他娘的走呀!”

一直到数里外的河边儿,白烟才停下来。

柳永已经昏迷,她把他放在树下,在河里接了一壶水,慢慢地送入他的口中。

一个时辰过去,柳永苏醒过来,醒来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异常疼痛。

“让你走你不走,被人打成猪头了吧,活该!”

“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柳永道。

白烟心里有点儿感动,但是嘴上却还是说:“被打糊涂了吧你。”

话刚说完,白烟就一阵阵发晕。

“怎么了?”

“没……没事儿,刚才打斗的时候,用功过度,有点儿虚脱。”

柳永学过医,见白烟嘴唇煞白、脸颊冒汗,呼气也开始增速,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医馆。”

“我……我……没……”白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柳永忍着脸上的疼痛抱起白烟,走走停停,临近子夜,才找到一家医馆。

“开门!开门啊!快救人!”柳永用力扣着医馆的大门。

“来啦!来啦!”

开门的是一位老者,他正在穿衣服,脸上显得很不耐烦。

“先生,快救救她。”

老者看了一眼脸色异常惨白的白烟,惊道:“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快进来吧。”

柳永把白烟放在床上。老者让药童去熬药。

“她是怎么流这么多血的?”

“我……我也不知道。”柳永把刚才的经过给老者说了一遍。

一番检查,老者发现白烟的手指上有一道口子,衣角处还有用鲜血画出的秃鹰。

“速度突然暴涨,应该是某种短时间内可以增加速度的秘法。”

“只是,这种以血为媒介的秘法,应该是江湖中的禁术,她……”

老者看了看柳永,“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

“那你这个朋友有点儿危险。”

“危险?”柳永皱起了眉头。

“罢了,罢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只负责救人。”

待药熬好,老者让柳永给白烟喂下去。

“这个药,是我祖传的药,服下之后,她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此药昂贵,若后续使用其他药物,治疗效果会大大下跌。”

“就用这个药吧,这些银子够吗?”柳永从怀里掏出那晚从黑衣人那里拿来的银子。

“够了。”老者将柳永打量一番,“她休养好了之后,你们就赶紧离开我这里。”

“多谢!”

看着双目紧闭的白烟,柳永陷入了沉思。

次日午后,白烟苏醒过来。

“这……这是哪儿呀?”

“白烟,你醒了,我们现在在医馆。”柳永露出兴奋的笑容。

他那浮肿的脸和眼睛里的红血丝让白烟有一丝心疼。

“本来想救你,最后却是你救了我。”

“你那天在客栈不也救了我吗。”

“对了……白烟,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说吧。”

“你昨天晚上施展的……是……是禁术吗?”

白烟的心“咯噔”一下,“嗯,是禁术。”

“这是我爹教我的,他遭仇人追杀,所以他想让我有能够保命的手段,若不是他教我这个禁术,我昨晚恐怕就已他去了。”

白烟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这……白烟……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的,让我自己静一会儿吧。”

柳永坐到桌边,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变强,要能够保护白烟。等她伤势痊愈,就让她教自己武功。

十天过后,白烟痊愈。

柳永决定离开医馆。

两人来到老者面前,老者正在捣药。

“先生。”柳永恭敬地行礼。

“好了吗?”

“好了。”柳永道。

“好了就可以走了。”老者并没有抬头。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老者抬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烟,“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你们走吧,我还要捣药呢。”

“那我们就告辞了。”柳永道,

夜晚,两人在河边生了一堆篝火。

“白烟,你教我武功吧。”

“怎么突然想学武功了?”

“我现在才明白,光读圣贤书是不够的,还要有自保的能力。”

“有觉悟,你想学什么?”

“学剑法吧。”

“普通的剑法还是杀招?”

“杀招。”

“你不是最反对杀人了吗?”

“之前我的确反对杀人,可现在看明白了,有些人的确该死。”

“我这有一招的确适合你,而且学起来也简单。”

“什么招?”

“晓风残月,这名字你喜欢吧。”

“的确喜欢。”

“我给你演示一遍。”

白烟拔出剑,右腿弯曲,“晓风残月!”随着喝声,她的右腿蹬了出去,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

当她收起剑,身后一棵大腿粗的树已经拦腰折断。

“怎么样?”

“你现在就教我吧。”

“这个是杀招,得有武功基础,我从最基础的剑术开始教吧。”

“今天也不早了,从明天开始,我慢慢教你。”

柳永一边赶路,一边跟白烟学剑术,好在他有些武学天赋,剑术学的也不错。

九月中旬,两人抵达开封城。

刚进开封,他们就直奔皇宫。

皇宫内,仁宗正在御书房临摹书法。一名太监来到了御书房门外。

“陛下,门外有一男一女求见,是来填词的。”

“宣!”

太监领着柳永和白烟来到御书房。

“这位姑娘,把剑给我吧,觐见皇上,可不能带武器。”

白烟不情愿地把剑交给了太监。

“陛下,人已经带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太监推开门,柳永走到皇上面前,跪下叩头,“草民柳永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见白烟还没下跪,呵斥道:“见了皇上还不快跪下,想挨板子吗!”

白烟瞪了太监一眼,生硬地跪了下来。

“说呀,他刚才怎么说,你也怎么说。”太监看着白烟。

“说不出口。”白烟冷声道。

“白烟……”柳永拉了拉白烟的衣服。

“皇上,您看她!”

仁宗不愧叫仁宗,他摆了摆手,“罢了吧,第一次,朕恕她无罪。”

“咱们皇上宅心仁厚,要不然你今儿死定了!”太监指着白烟道。

白烟在心中冷笑一声。

“哦?你就是柳永?”

“是,陛下。”

“我读过你的词,确实写得极为不错,我这朝堂中无人能及。”

“不过,你有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又为何还要来填词呢?”

“这……这不过是草民落榜后发的牢骚而已,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草民的理想。”

“既然如此,皇后一案,就交由你侦办了。”

柳永万万没想到仁宗会突然让他办案,“陛下,草民虽读过些诗书,但从来没有办过案,那么多善于办案之人都无法侦破此案,更何况是我柳永呢。”

“不能办案,又怎么能治国平天下呢?”

“可是……”

“怎么?你想抗旨!”

“草民不敢。”

“给你半年时间,若此案无法侦破,你便提头来见,若能侦破此案,你将凶手和悼词一并交上来,我重重有赏。”

白烟突然开口,“皇上,我们既然要办案,那肯定需要穿梭于开封各处,以我们的身份,恐怕有很多地方都无法进入。”

“这个好办,拿两块朕的御赐金牌来。”

太监从御书房后取来两块金牌。

“有了这块金牌,你们便可以在开封任何地方出入,包括皇宫在内,持这块金牌,相当于正三品官员,朕再让人给你们每个月发放和正三品官员一样的供奉,切记,一切事情按规矩去办,若是滥用这两块金牌,我随时可以将它们收回来。”

“皇后之死,定是囚龙会之人所为,太祖皇帝至今,无数皇室宗亲死在他们手中,我们也抓住过许多囚龙会之人,这个案子,半年过去,仍毫无头绪,皇后是中毒而亡,可这毒无人认识,所以你们第一步要做的是,查明皇后中的是什么毒。”

“好了,你们退下吧,有什么关于案件的情况,随时来向我汇报,另外,你们有空了去拜访一下府尹陆之阳,他对这个案件颇为上心,你们刚好有个照应。”

“谢陛下,草民先行告退了。”柳永道。

“我的剑还我。”白烟对太监冷声道。

“给你!”

还不等太监松手,白烟已经把剑夺了过去。

“皇上,跟柳永一起的女子实在太过无理,就应该重重惩罚她。”

柳永和白烟走后,太监忿忿不平地对仁宗说。

“罢了,女流之辈,何必计较。”

“这柳永,您确定他能破案吗,他写写词还可以,这办案吧……”

“不是有陆之阳跟他一起吗。”

“哎呦,那陆之阳呀,就想是占着这个差事,博皇上您开心呢,他整天嘴上说要破案破案,实际上什么都没做。”

“让他占着也好,对外我们就可以宣称此案正由朝中官员侦办,免得遭天下人耻笑了去。”

“可那陆之阳不是善茬,能让柳永能去分他的差事吗。”

“我这次让柳永去办案,就是为了磨磨他文人的傲气,和陆之阳斗一斗,也能让他将来在官场上更好地待下去,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词人,半年后,他若真的破了案,我便以此对他加官进爵,若是破不了案,半年时间,悼文总能写好,这样也可以对他进行封赏。”

“既磨练了他,又有充分的理由对他加官进爵,皇上您实在是高呀。”

柳永和白烟出了皇宫。柳永突然想起来,白烟是来找亲戚的。

“白烟,你不是要找亲戚吗,我和你一同前去吧。”

“啊……不……不用,我们先去查案吧,我亲戚要是知道我在查案,肯定会把我关在家中的。”

“可是……查案需要很长时间。”

“说不定案子不到半年就破了呢,而且皇上每个月都给我们发那么多银子,还有那块金牌,我们在开封,别说待半年了,待十年都可以。”

“若我半年之内查不出此案,你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哎呀!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皇上这是爱才,他这样只是为了锻炼你,半年之后,就算你破不了这个案子,他也会找个理由给你官儿当的,这半年,你尽力而为就好。”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所以说你是榆木脑袋呀,走吧,去找那个什么陆之阳吧。”

两人很快来到了陆之阳的府邸。

准备进门时,柳永嘱咐白烟:“一会儿见到府尹,别再像刚才在御书房那样了,这些当官儿的可不及皇上一半儿仁厚。”

“皇上面前我都敢那样,一个小小的府尹算什么。”

“我为何感觉……你很仇视这些朝廷之人呢。”

“是……是呀……就是仇视,我爹被歹人害死,我去请官府帮忙,他们却置之不理,我当然要仇视他们。”

“那一会儿进去,你尽量克制一下。”

两人刚踏上台阶,侍卫便将他们拦住。

柳永掏出金牌,“我们奉旨办案,还请让我们见一见府尹大人。”

“原来是奉旨办案,两位大人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府尹大人。”

片刻之后,侍卫跑到柳永面前,“两位大人,府尹大人让你们进去。”

两人跟着侍卫进入陆之阳的房间。陆之阳是一位清瘦的中年男人,见到柳永和白烟,他干瘪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知二位大驾,有失远迎。”

“府尹大人哪里的话,能和府尹大人共同办案,实在是我柳某之幸。”

柳永故意在话里提起办案之事。白烟站在柳永身旁,并未看陆之阳一眼。

“来来来,先一起喝几杯,我这儿有上好的美酒。”陆之阳让下人拿来了一壶酒。

这让柳永感觉陆之阳是故意不谈办案之事。

酒喝到一半,柳永问道:“不知府尹大人近来有什么线索。”

“我与柳兄一见如故,今日只喝酒畅饮,不谈办案之事。”

白烟听到此话,有些发怒,“府尹大人,我们这次就是为了办案而来,难道皇上的事儿,没有你喝酒重要吗?”

陆之阳的嘴抽搐了一下,但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的火气,笑道:“自然是皇上的事情重要,边饮酒边谈,岂不美哉?你说是吗,柳兄。”

“府尹大人所言极是。”

“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陆之阳看着白烟。

“姓白。”

“白姑娘,不知你与柳兄是什么关系?”

“这跟你有关系吗?”看着陆之阳那发黄的干脸,白烟心中一阵恶寒。

“府尹大人,这位白烟姑娘,是我的好友。”

听到柳永说他们只是好友,陆之阳放肆了起来。

“白烟,真是个好名字,白姑娘是柳兄的好友,我也是柳兄的好友,那我和白姑娘,自然也是好友,白姑娘何不坐下,我们同饮几杯,莫要辜负这良辰美景。”

这话柳永越听越不舒服,他拿酒杯的手紧握起来。白烟刚想拔出手中的剑,可又想起了柳永在府外的叮嘱,便强行压下怒火,“府尹大人,您这酒小女子可无福消受。”

“哈哈哈,如若白姑娘不饮酒,我这府上珍宝首饰无数,白姑娘可随便挑选,如何呀?”

陆之阳彻底激起了白烟心中的怒火,她一步跨到陆之阳面前,将剑鞘顶在他的脖子上,“我们今天找你,是来查案,不是来跟你饮酒作乐的,你一个正三品官员,府内却珍宝无数,恐怕也是个鱼肉百姓的狗官吧!”

“你……”恐惧加愤怒,让陆之阳的干脸颤抖起来,他看向柳永,可柳永只顾饮酒,没有丝毫要阻拦白烟的意思。

柳永放下酒杯,“府尹大人,我们这次找你,的确是为办案而来,还请府尹大人以国事为重。”

陆之阳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让二位大人见笑了,怪陆某贪杯,差点误了国事。”他慢慢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剑鞘,整了整衣领,继续道:“时候也不早了,二位大人明天再来,我们共商办案大事,如何?”

白烟皱着眉头,微微抬起手臂。柳永眼神示意,让她不要冲动。

柳永道:“那我们明日再来,府尹大人请留步。”

“二位大人慢走!”陆之阳抱拳道。

待柳永和白烟走后,陆之阳叫来一个侍卫,在侍卫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声后,他冷笑起来,“哼!柳永,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还想骑在我的头上,至于那白烟,总有一天会落到我手里的。”

侍卫走后,一个黑衣人来到了陆之阳面前,“大人,有何吩咐?”

“去,想办法在阅卷官那里弄几份柳永近些年的考卷,找人模仿他的笔迹,模仿到一模一样为止。”

“大人,这柳永不过一介书生,解决他易如反掌。”

“柳永有皇上的金牌在手,若是他刚跟我合作,就死了,我肯定摆脱不了嫌疑,等时机成熟,我自会下手,刚才给你说的,务必办妥,日后自有妙用。”

此时的柳永和白烟,正在去客栈的路上。

“那个狗官,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忍一忍吧,我们毕竟要与他合作,今天不也教训了他吗。”

“明天若是他再敢无理,我直接砍了他!”

“这可使不得,那陆之阳的哥哥陆之林是大宋的镇国大将军,大宋本就缺乏将才,陆之林颇受皇上喜爱,我们若是宰了陆之阳,陆之林能善罢甘休吗,官场不比江湖,有时候靠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那看来你还真是个当官儿的料。”

“在江湖,我听你的,在这官场呢,你得听我的。”

“等等,换条路走。”白烟突然拉起柳永。

柳永还没有搞清状况,“怎么了?”

“走这边。”白烟把柳永拉进了一个巷子,然后拔出剑,环顾四周,“跟了这么久,累了吧,要不出来我们聊聊。”

“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七八个黑衣人从墙上跳了下来,“上!”

白烟拔出剑,拉着柳永迎了上去,“当当当当!”长剑在黑夜中碰撞。白烟一边要保护柳永,一边要抵挡黑衣人,攻势自然弱了许多,柳永见白烟落入下风,焦急万分。

就在白烟快撑不住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她教给自己的剑招,慢慢地,他开始在脑中回想那些动作,将动作回想一遍后,他突然睁开眼睛,右脚蹬地,在短暂的蓄力过后,猛地一蹬,整个人急射而出。

“嘭嘭嘭!”三名黑衣人被击倒,柳永也重重地摔在地上。

白烟趁这个空档,加强攻势,其余几名黑衣人也全部被打倒。

白烟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回去告诉陆之阳,就这些酒囊饭袋,还不够姑奶奶热身呢。”

“走!”为首的黑衣人古怪地看了一眼柳永,然后带着其余的黑衣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可以呀,晓风残月学得不错嘛。”白烟拉起了倒在地上的柳永。

柳永慢慢站起来,肩膀传来一阵剧痛,“还是不太熟练。”

“这几个黑衣人应该是陆之阳派来的,看他们并没有想要下杀手的意思,应该是想给我们点儿教训。”

“哼!除了陆之阳,还能有谁。”白烟道。

“不过,我们暂时不要跟他明面上撕破脸皮,见招拆招就行了。”

白烟看了一眼柳永揉着肩膀的手,“见招拆招也需要你有个好武器。”

“开封有个很有名的铁匠,走,去找他给你打一把剑。”

陆府内,几个黑衣人跪在陆之阳面前。

陆之阳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上前踹翻为首的黑衣人,“废物!全是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

黑衣人爬起来继续跪着,“大人,那女子的功夫实在了得,在我们合围之下,仅仅是落了下风,还有那柳永,正在我们打斗时,突然使出了极为厉害的招术,这才扭转了局面。”

“倒是我小看他们了,柳永的武功,应该是那女子所教,看来那女子是个高手,那就先让他们多活一会儿吧。”陆之阳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柳永和白烟来到铁匠铺。

铁匠是一位壮硕的中年男人,看到白烟手中的剑,他用洪雷般的声音问道:“二位是来修剑的吗?”

“大师误会了,我们来找你,是想让你为我们打一把剑。”白烟道。

铁匠看了看柳永,“可是要为他打剑?”

“正是。”

“我看他并不像习武之人,轻质灵巧的剑更适合他。”

“我这里的剑,分为加玄铁的和不加玄铁的,你们要哪种?”

“加玄铁和不加玄铁有什么不同吗?”柳永问白烟。

“当然不同了,加玄铁的剑,硬而不易折,不加玄铁的剑,没有这种效果。”

“要加玄铁的。”白烟对铁匠说。

“另外,你再给剑柄镶几块玉石,和我这把剑一样,镶五颗。”

“一百两。”

白烟拿出一百两银子给了铁匠。

“十日之后,你们就可以来取剑了。”

离开铁匠铺,两人找了一家客栈,还是只要了一间房,白烟担心柳永一个人住不安全。

看着准备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白烟,柳永开口道:“白烟,还是你在床上睡吧。”

“你睡吧,我从小就很少在床上睡,都习惯了。”

让白烟趴在桌子上睡,柳永实在于心不忍,他道:“要不……你……上床来……我们……一起睡吧。”

听到柳永的话,白烟有些慌乱,她的眼睛看着窗外,“好呀,柳永,一到开封你就学……学坏了,是吧。”

“让你趴在桌子上睡,我实在于心不忍,上床来吧,我们……不脱衣服就好了。”说完这些话,柳永的心跳得厉害。

“那……那好吧。”

白烟上了床,躺在柳永的旁边。月色透过窗,两人静默着。

第二天清早,白烟睁开眼睛,柳永却突然翻身,把一直手搭在了白烟的腰上。

“哎……”白烟吓了一跳,可看到柳永熟睡的脸,她又把扬起来的手放了下去。

当柳永醒来,发现自己的手搭在白烟的腰上,猛地惊醒过来,赶紧把手抽了回去。

白烟转过身,看着他说:“再有下次,我可就要把你揍醒了。”

两人在客栈里吃过饭,便去了陆府。

“柳兄,白姑娘,陆某已经恭候多时了,我们进去慢慢谈。”看到两人,陆之阳热情相迎。

三人来到陆之阳的房间。

“陆兄,你承办这个案子已久,不知有什么线索。”柳永问道。

“这个……我也是近来才接手这个案子,之前负责这个案子的官员,无人查出皇后所中的是什么毒,我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啊。”

“不过京城名医众多,柳兄可一一寻访,看能否查出皇后所中之毒。”

“多谢陆兄提醒,我们这就去寻访名医。”

“不急,柳兄何不先与我饮几杯。”

“陆兄美意,柳某心领了,改日登门拜访,不醉不归。”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留柳兄,那就预祝柳兄早日破案。”陆之阳同时在心中暗想:“这柳永竟然沉得住气,还算有点儿城府,若是他为昨天晚上的事大打出手,我便有了对他下手的理由。”

“借陆兄吉言。”

“告辞。”

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人便出了陆府。

“与这陆之阳多谈无益,我们去看看皇后的尸体吧。”柳永道。

两人手持仁宗御赐的金牌,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皇宫中的地下冰库。

冰库中有一个大房子,皇后的尸体就放在其中。

两人进入房子,来到皇后的尸体旁边。

柳永掀开盖在皇后身上的白布,然后又掰开她的眼睛和嘴巴,最后在脖子处发现了一个针眼。

“光看眼睛和嘴巴,都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可是脖子处有一个针眼,针眼处发黑,又的确是中毒所致。”

白烟沉吟了一会儿,道:“会不会所中之毒都在血液中。”

柳永一拍脑袋,“对呀!”

他拿来白烟的剑,在皇后的手指上刺了一个血洞,乌黑粘稠的血滴在地上,散发出恶臭。

“果然毒都在血液中!”

“之前肯定有人也发现了,不过尽管如此,也无法得知这是什么毒。”柳永道。

“等等!”

白烟蹲下去,看着地上的血液,道:“这应该是一种能使人血液变质的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虎头花。”

“虎头花?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也不能确定。”

“装点儿血液吧,日后肯定有用。”白烟拿出一个小瓶子,装了一瓶皇后的血液。

两人一出冰库,便径直回了客栈。

柳永坐在白烟面前,询问道:“那毒真的是虎头花吗?”

“我还不能确定,此事关系重大,我不敢妄下定论。”

“没关系,至少有了一点儿线索。”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开封有一座吞云山,传说里面有一位绝世高人,可算尽天下事,我们可以请他帮忙。”

白烟笑了笑,“传说都是虚无缥缈的,若真有高人,怎么没有人见过呢,我看呀,你这是病急乱投医。”

“京城之中有一座书库,里面有许多古老医学典籍,说不定在那里,你可以查出皇后所中之毒。”

“这倒是个办法,若是在医书中也查不到,再另作打算吧。”

陆府,一名探子向陆之阳汇报:“那柳永去了京城的书库。”

“看来柳永是想在医书中查找皇后所中的毒,我们也不能闲着。”

“让信使给我大哥传话,让他在大理国那边帮我找一个使毒的好手。”·

京城的书库藏医书千卷,柳永和白烟一本本地查阅。

十日过去,两人查阅了书库中一半儿的医书,可还是没有查到关于虎头花的信息。

次日,两人回到客栈,白烟突然想起来,柳永的佩剑还未取。

两人又去往铁匠铺,铁匠从剑匣中取出一把修长秀气的剑交给白烟。

回客栈的路上,白烟道:“给你的佩剑起个名字吧。”

“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我的剑剑柄上有五颗红玉石,所以叫红鸾。”

柳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剑柄上有五颗青色玉石,“就叫它青鸾吧。”

白烟沉吟道:“红鸾……青鸾,这名字可以。”

“既然有了佩剑,这几日一边去书库查阅医书,我一边教你剑法。”

又过去五日,柳永正跟着白烟练剑,仁宗却突然传他们进宫。

进入御书房,陆之阳也在,并且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穿着不像是汉人的健壮男子。

“柳永,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仁宗问道。

“回皇上,只查到了一点儿线索,还不能确定。”

“说来听听。”

“我们怀疑皇后中的是虎头花之毒。”

“虎头花?哈哈哈。”陆之阳大笑起来,然后又介绍起他身后的男子,“陛下,这位是大理国有名的毒师,他自幼长在深山,跟师父学习蛊毒,见过无数种千奇百怪的毒,用毒一道,无人能及。”

“现在,他已查出了皇后所中之毒。”

“哦?以你所见,皇后中的是什么毒呢?”仁宗对那个健壮男子问道。

健壮男子跪到仁宗面前,说着拗口的汉话,“陛下,我认为皇后中的毒是龙舌兰。”

“龙舌兰?”仁宗皱起了眉头。

此时,白烟突然道:“陛下,我认为,皇后中的并不是龙舌兰之毒,而是虎头花之毒。”

柳永担心地看着白烟,轻声道:“你确定那是虎头花之毒吗?”

白烟凑到柳永的耳旁,“别担心,相信我。”

“你们一个说是龙舌兰,一个说是虎头花,可有证据呀?”

白烟道:“不管是中了龙舌兰,还是虎头花,血液都会变质,进而致人死亡,但有一个方法可以辨认二者,将中毒之人的血液放在阳光下暴晒一炷香时间,颜色不变的为虎头花,反之,则为龙舌兰。”

紧接着,她又看向那个壮硕男人,“阁下既然是用毒的高手,这个方法,应该知晓吧。”

“确实有这个方法,并且龙舌兰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如果有人中了龙舌兰的毒,必须用施毒之人的血液才可以解毒。”

“可是现在并不知道凶手,只能采用阳光暴晒的方法。”白烟道。

“陛下,这的确是个好方法。”陆之阳道。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老太监拿来一个铁盆,放在通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下,白烟取出随身携带的瓶子,把瓶里装的血液全部倒入盆中。

血液散发出恶臭,众人捂住鼻子。

一炷香时间过去,铁盆中血液的颜色并没有发生变化,柳永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这……怎么可能?”壮硕男人一脸难以置信。

”陛下,一定是他们提前对血液动了手脚,这怎么可能是虎头花!”陆之阳道。

白烟冷笑一声,“哼!陆大人刚才还说,这是个好方法,现在看结果不如意,便开始血口喷人,我们临时被皇上召来,提前并不知道你带了毒师来验毒,又怎能提前动手脚呢。”

“陛下……”

仁宗打断了陆之阳的话,“没什么好说的了,陆之阳,退下吧。”

“是,臣告退。”

陆之阳带着壮硕男人退出大殿,转过身那一刻,他的眼里透露出杀机。

“柳永,做得不错。”陆之阳走后,仁宗露出了微笑。

“仅仅知道皇后所中的毒为虎头花,是无法找到凶手的。”柳永道。

“可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另外,白姑娘也功不可没,待查出凶手那天,我一并封赏,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休息几天再继续办案吧。”

“谢陛下。”

出了皇宫,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客栈。

“白烟,这几天我们在开封好好逛逛吧。”

“好呀,先去玉春楼吃一顿吧。”

三日时间,两人几乎游遍了开封所有地方。

就在他们游玩时,仁宗又突然召他们进宫,只不过这次见面的地方不在御书房,而在练兵场。

一见到柳永,仁宗便问:“告诉朕,你是不是囚龙会的人?”

柳永惊愕地看着仁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陛下何出此言?”

“回答朕,是不是!”

“陛下!请你告诉柳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吧。”仁宗把一封信扔到了柳永面前。

柳永打开信一看,呆住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仁宗问道。

“陛下,这确实是我的笔迹,可我与囚龙会没有丝毫关系。”

“陛下,我日夜与柳永一起,我可以作证,他绝非囚龙会之人,也从未与囚龙会之人来往。”白烟道。

“陛下,何必问他们,他们两人早已串通一气,互相包庇,柳永是否与囚龙会有牵连,去他们所住的客栈一搜便知。”陆之阳道。

“带人去搜查柳永所住的客栈。”仁宗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不到半个时辰,太监带人回到练兵场,并把数封信交给仁宗。

“柳永,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难道你真的不相信柳永吗?”

“我也很想相信你,可事实如此,你让朕怎么相信!”

“陆之阳,没想到你如此狠毒,用奸计陷害柳永!”白烟死死盯着陆之阳。

“白姑娘,话可不能乱讲呀,前几天在御书房,你们对皇后所中之毒如此了解,难免会让人产生怀疑,依我看,你与囚龙会也有莫大的关联。”

“陆将军,将这二人拿下!”仁宗喝道。

陆之林在平定了大理国的叛乱后,三日前回到了开封,

陆之林带众士兵将柳永与白烟围住,“二位,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看你们谁敢动他!”白烟拔出剑,指着陆之林。

“小姑娘,我陆之林南征北战多年,不想与女子动手,把柳公子交给我,我定保他无性命之忧,待此事水落石出,我也会还柳公子一个清白。”

“清白?陆之阳心狠手辣,若柳永入狱,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

“陆之阳是我的亲弟弟,我了解他,他不会这么做的。”

“呸!我本以为你这镇国大将军是个英明神武之人,原来和陆之阳是一丘之貉!”

“你若执意如此,那便动手吧。”陆之林道。

“白烟,让我跟他们去吧,他们抓的是我,你不必卷进来。”柳永焦急地看着白烟。

“入了狱,他们必定要加害于你,我今天必须让你走。”

“走?一个跑不掉!”

陆之林挥舞大刀,冲向白烟。

柳永牵起白烟的手,“我与你一起!”

“好!”

白烟和柳永双双出剑,架住了陆之林的大刀。

一番激战,柳永的手心已被震裂,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还不束手就擒?”

“违抗皇命,罪加一等!我现在就将你二人诛杀于此。”

陆之林一跺脚,手中的大刀便以迅雷之速奔向柳永。

白烟见状,飞扑到柳永面前,将剑斜刺出去,挡住了陆之林的大刀,“嘭!”,白烟手中的剑被震落在地。

陆之林顺势将大刀横扫,直扑柳永。

柳永赶忙出剑抵挡,却被陆之林震出几丈开外,口吐鲜血。

柳永倒地,陆之林将大刀举过头顶,奋力劈下。

“柳永!”

白烟扑到柳永面前,大刀落在了她的肩上,顷刻间,血流如注。她翻落到柳永身旁,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白烟!白烟!”柳永爬过去抱起白烟。

“奉劝二位莫要反抗,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陆之林一步步紧逼。

白烟看着陆之林,眼神决绝地举起剑,准备割破自己的手腕,“来吧,鱼死网破吧!

“无论无何,我都要让他走!”

柳永一把夺过白烟手中的剑,爬到仁宗面前,“陛下,难道仅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置我二人于死地吗!”

“陆将军,你先退下吧。”仁宗突然开口。

“是。”陆之林稍作犹豫,收起了手中的大刀。

“那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仁宗冷眼看着柳永。

“开封有一吞云山,传说其中住着一位绝世高人,可算尽天下事,我去将他请来,定能还我和白烟清白。”

“一派胡言!这位所谓的高人,不过是世人杜撰出的传说,你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一旦将你放走,你定会召集囚龙会之众,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让陆将军将此二人就地正法吧,免得夜长梦多。”陆之阳道。

仁宗叹了一口气,并未理会陆之阳,而是看着柳永,“朕给你三天时间,若带不回你所说的高人,我便将你和此女一起下入诏狱,若三天时间到,你还未归来,我即刻将她斩杀。”

“陆将军,这三天里,将此女囚禁在紫阳殿,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是。”陆之林握紧了拳头。

“你去吧,柳永。”

“谢陛下!”

柳永抱起地上的白烟,“放心,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回来的。”

白烟握紧住柳永的手,“好,我等你。”

半天时间,柳永来到了吞云山,沿着山路一直向前,他遇到了一位正在打坐的老僧。

老僧一见到柳永,立马起身,“老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请问这位长老,你是?”

“呵呵,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你……就是那位高人?”

“小子,你不必疑惑,若换成其他人,我断然不会出山,但你不一样。”

“请长老明示。”

“你叫柳永,你的祖父,名叫柳崇,是也不是?”

“是。”

“我曾经和你的祖父是至交好友。”

“祖父从未提过他有一位隐世的好友,所以我并不知晓。”

“别说是你,就是你的父亲,恐怕也不知道。”

“既然这样,请大师一定要帮我!”

“我可以帮你,但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在你之前,还有一人曾寻求过我的帮助,他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不知大师帮助的是何人。”

“宋太祖赵匡胤。”

“宋太祖?”

“没错,虽然我助他夺了天下,可你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小子不知。”

“他付出了两个代价,第一,他自己的二十年寿命,第二,大宋朝堂一百多年的动乱。”

“你可知这一百多年的动乱是什么吗?”

柳永思索了一会儿,“囚龙会!”

“对,囚龙会。”

“这就是佛门的因果轮回,你想要得一个东西,就必须失去另一个东西。”

“想清楚了吗,你确定让我帮你?”

“想清楚了!我必须救出白烟!”

“好!那我便赐你一梦,梦中,有你想要的答案。”

老僧一挥袈裟,柳永昏睡了过去。

梦中,柳永身陷一片迷烟之中,那些迷烟呈龙状,他捂着口鼻,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可怎么也走不出去,即将要晕倒之际,他的脚下突然出现一道裂缝,就在快要掉进去时,他惊醒了过来。

待他醒来,大师早已不见踪影。

“大师!大师!”

在他呼喊之际,空中传来一道声音,“答案已在梦中!”

“红尘琐事,真真假假,得得失失,皆为梦幻泡影,你会明白的。”

柳永擦干头上的冷汗,回忆起了刚才的梦。

“梦中只有无尽的迷烟和一道裂缝。”

“迷烟……”

“龙形的迷烟……白色的迷烟。”

“龙舌兰。”

“白……白……白烟!”

柳永摇着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飞奔下山,找来一匹快马,疾驰到皇宫,想要验证这是不是真的。

一进皇宫,他就直奔紫阳殿,找到了囚禁白烟地方。

可他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然后将竹筒里的烟吹进门缝中。

一炷香时间过去,他推门而入,白烟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他轻声呼唤,“白烟,白烟。”

白烟仍闭着眼睛,他这才放心的走过去,割破她的手指,取了几滴血,装在瓶子里。

取完血液,他去了冰库。

他找到皇后的尸体,同样割破她的手指,让血滴在地上,然后取出白烟的血液,倒在了她的血液之上。

瞬间!皇后的血液恢复了正常颜色。

柳永手中的瓶子掉在了地上,看着殷红鲜血中的碎片,他的身体颤抖着,那些碎片仿佛扎入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比难受。

良久,他松开紧握的手,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松开手的那一刻,他做了一个万分艰难的决定。

出了冰库,他走进陆之林的府邸。

次日清早,白烟苏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看到手指上的血洞,她感觉到不妙。

就在她准备下床时,一群士兵破门而入。

士兵们将她双手捆住,押上了马车。

被押下马车时,她才发现自己来到了郊外。

士兵们把她拉到空旷之地,列阵围住。

陆之林也从另一架马车上下来。

“陆之林!”白烟眼神如刀地看着他。

“怎么?白姑娘还不打算承认吗?”

“承认什么?”

“你就是毒杀皇后的凶手吧。”

“陆之林,你莫要血口喷人。”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吗?

“你可有证据!”

“柳公子,出来吧。”陆之林道。

“我可以作证。”柳永面无表情地从一架马车上下来。

白烟看了一眼手上的血洞,明白过来,“是你将我迷晕,取了我的血?”

“是我。”

“你的血的确可以解皇后之毒。”

白烟沉默片刻,眼角噙着泪大笑起来,“真没想到,我最终会栽在你手里。”

“你为囚龙会,我为大宋,各为其主罢了。”柳永道。

“真是好一个各为其主!”

“陆之林!给我个痛快吧,杀我了。”

“白姑娘,据说囚龙会里,只有男子,你虽为囚龙会之人,却是女子,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囚龙会会长白无涯之女。”陆之林道。

“是又如何?”

“今天,我就要用你这条小鱼,来钓出段无涯这条大鱼。”

“大宋镇国大将军,只会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吗?”白烟道。

“陆之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越的无耻!”林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一位黑衣男子踏空而来。

“爹!”白烟看到黑衣男子,便开始不断扭动被捆着的双手。

“烟儿,不必担心,我会救你出去的。”白无涯看了一眼柳永,“他,我也会亲手帮你宰了。”

“白无涯,十年前你差点死于我手,没想到今日你还敢来!”陆之林道。

“有何不敢,一百多年来,你大宋死在我囚龙会手上的皇室宗亲不计其数,就算今日死在这里,我也无憾了。”

“今日你单枪匹马,不与囚龙会之众一同前来,又怎么跟我斗。”

“我一人足矣。”白无涯道。

“既然如此,那动手吧!”

“你们都退下!”陆之林喝退上前的士兵,

“今日,我便好好跟你斗斗。”

“看刀!”

对付白无涯,陆之林没有丝毫留手,使用的皆是杀招。可白无涯正面硬撼他,也并没有落入下风。

“十年未见,你还是没有丝毫长进!”陆之林不断挥舞手中的大刀,直逼白无涯要害。

“十年未见,你增长的只有嘴上功夫吗?”

“哼!来试试我这一招。”

陆之林奋力跃起,大刀举过头顶,以千钧之力砸向白无涯。

白无涯举剑抵挡,刀剑相撞,他的脚陷入地面。

“去死吧!”

陆之林突然收刀,一根银针从他的袖中激射而出,插入了白无涯的胸口。

顷刻间,白无涯的双臂变得僵硬,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

“你竟然使用暗器,卑……卑鄙之徒!”

“爹……爹!”白烟红着眼,泪水从双颊流下。

白无涯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烟儿……你放心……爹一定会救你出去。”

柳永强装镇定,心里却犹如针扎一般,他开始怀疑这样做是不是错的。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为了大宋皇室,为了大宋社稷,我必须这么做!

“白无涯,拿命来!”陆之林提刀直扑白无涯。

盯着不断在瞳孔中放大的陆之林,白无突然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随着鲜血从嘴里喷出,他的双眼变成了诡异的猩红色。

“爹……不要呀!……不要!”白烟跪在地上,沙哑地嘶吼着。

看着出现异样的白无涯,陆之林刚要收刀,却被对方暴起的一掌轰在地上。

轰倒陆之林,白无涯便奔向白烟。

“快……拦住他!”陆之林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吼道。

白无涯犹如杀神般,顷刻间灭杀挡在白烟身边的士兵。

灭杀完那些士兵,他抱起白烟,一路横扫。

“不好!”

陆之林飞身至白无涯面前,想要将其拦住,不料白无涯如鬼魅般出掌,将他击落在地。

“毒师……快快助我!”陆之林大喊。

闻声,那位大理国的毒师将手中的笛子放在嘴边,笛声起,一群群蛊虫凭空出现,迅速将白无涯围住。

“啊!”白无涯惨叫一声,怀中的白烟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啊!”白无涯不断地惨叫。

“爹……!”

片刻,笛声落,蛊虫散开,白无涯只剩下一架森森白骨。

“哈哈哈……哈哈哈。”陆之林仰天大笑,“囚龙会……囚龙会终于被我铲除了……我大宋江山……可保永世!”

“陆之林,我要杀了你!”白烟披着凌乱的头发,一步步走向陆之林。

“陆之林!你答应我不伤白烟父亲的性命,现在却出尔反尔!”柳永咬牙看着陆之林。

“囚龙会一日不除,大宋便一日不得安宁,他们手中沾了多少皇室的血,他们……死不足惜!”

“白烟……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柳永上前抓住白烟的肩膀。

“冷静?心爱的人出卖了我……我爹惨死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冷静?”白烟的声音在颤抖。

“让开,让我杀了他!”

“白烟……你别这样好吗?”

“要杀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陆之林握紧拳头,盯着白烟。

“陆之林!你答应我不伤白烟和她父亲的性命,现在他爹已经死了,你还要干什么?”

“干什么?柳公子,他是杀害皇后的凶手,天下人可共诛之!”

“柳永,你不必惺惺作态,让开!”白烟推开柳永。

柳永却继续挡在她面前,盯着陆之林,“如果你要杀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柳公子,你莫要执迷不悟,快快闪开!”

“我说了,如果你要杀她,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柳公子,为了一点儿儿女私情,就要与整个大宋作对,你可想清楚了!”陆之林眼里浮现一丝杀机。

“来吧!”柳永拔出了手中的剑。

“慢着!”白烟突然道。

“让我和柳永决斗。”

陆之林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刀,看着柳永,“柳公子,是继续挡在她面前,还是与她决斗,你自己决定,不过我觉得,最好的方法是让我杀了她。”

“我选择与她决斗。”

“好,那我倒要看看这场好戏。”陆之林道。

“将她的剑给她。”

一个士兵将白烟的剑递到她手中。

陆之林摆了摆手,士兵们全部散开,只留下柳永和白烟两人四目相对。

“出招吧,柳永。”

柳永盯着白烟,慢慢拔出了手中的剑,白烟也将剑抽出剑鞘。

“柳永,一招定生死吧!”

“好!”

柳永右脚蹬地,蓄势待发。

“晓风残月……既然如此,我也用这招。”白烟道。

剑鸣声起,两人几乎同时出招,身影交错而过。

数息后,柳永睁开眼。

他并没有倒下!

他回过头,却发现白烟捂着胸口。

在她快要倒地那一刻,他扔下剑,抱住了她。

“为什么不出招……为什么不出招!”柳永将白烟的头埋进怀里。

“你的晓风残月真的是越来越来厉害了呢,以后……你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不!我……我还要你保护我。”

“我带你去找郎中……去找郎中。”

白烟拉住柳永,“没用的。”

“明明该死的人是我!”柳永的眼泪划落在白烟的脸颊。

白烟伸出手,拂掉柳永脸上的泪,“若我不是囚龙会的人,该多好啊,这辈子算了吧,下辈子我投个好胎,做一个普通百姓,我们好好在一起。”

“我不要下辈子……不要下辈子,我要这辈子!”柳永嘶吼着。

“这辈子遇到你,我满足了,只是,为什么你肯放过那么多人,却唯独……不肯放过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要怪……就怪命运吧。”

白烟用手堵住柳永的嘴,从怀里取出一块儿玉佩,“持有这块儿玉佩,囚龙会会众便唯命是从,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我死后,你帮我解散囚龙会。”

柳永接过玉佩,“好,好……我答应你。”

“柳永……抱紧我。”

柳永伸出手,将白烟环保住。

“好困呀……柳永……让我在你怀里睡一觉。”

“白烟……不要睡……不要睡!”柳永晃动着白烟的身体。

“好困……”

白烟放开了柳永的手。

“白烟……白烟!”

柳永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可白烟再也无法醒来。

良久,白烟的怀里突然滑落几封信。

柳永伸出颤抖的手,将信一一打开。

第一封信上写道:半个月后,仁宗南巡,途中务必将其击杀。

第二封信上写道:三日之内,灭杀柳永。

第三封信上写道:会长有令,三日之内,必灭杀柳永!

后两封信上的墨迹很浅。

陆之林走过来,拍着柳永的肩膀,“柳公子,你可是为我大宋立了一件大功呀。”

柳永抱起白烟,“闪开!”

“柳公子……你这是?”

“她都已经死了,我难道不能带走她的尸体吗?”

柳永眼神凝滞,一步步走向林外,士兵们纷纷让路。

来到河边,他将白烟葬下,并立下墓碑:柳永之妻白烟之墓。

青鸾剑和红鸾剑也被他一并葬入墓中。

次日,柳永入金銮殿。

一见到柳永,仁宗便开口道:“柳爱卿,你想要什么封赏?”

“陛下,柳永并不想要封赏。”

“这……这……”满朝文武皆发出唏嘘声。

“爱卿不必担心,你想要什么,朕都能满足你。”

“陛下,柳永的确不想要封赏,我此次入金銮殿,只有一事。”

“何事?”

“作悼词。”

仁宗笑道,“没想到爱卿还记得此事。”

“拿纸笔来!”

片刻,太监将纸笔递到柳永面前。

接过纸笔,柳永行云流水,片刻便完成了悼词。

“将悼词取来。”见柳永搁笔,仁宗吩咐道。

老太监取过柳永手中的词。

“念!”

老太监高声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读罢,满朝文武皆惊,“妙……真是妙……”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仁宗眼含泪珠,喃喃自语。

“传令下去,封此篇为大宋第一悼词!”

“陛下,悼词已作,我也该离开开封了。”

“爱卿要去往何处?”

“四海皆为家。”

仁宗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朕便成全你,若日后想要封赏,可随时来开封。”

“谢陛下。”

三个月后,冬雪悄然而至,柳永用白烟给他的玉佩解散了囚龙会。

在一片苍茫之中,他再次登上吞云山。

老僧在等他。

“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老僧拿出剃刀,柳永的头发一缕缕落入皑皑白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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