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幼年的时光,生活物资很匮乏。
最好的零食是一分钱一个的糖果,最好的玩具是一分钱一个的气球。看似便宜,这些东西平日都没有,只在过年时才会少量拥有,所以稀罕得不得了,因为并不是每个小孩子都会有!
最让我心疼的,莫过于那个两分钱的大号气球了。刚刚吹满气,用线套紧气球嘴,在空中抛起两三下,就悠悠地飘到正在烧火的土灶的灶沿上。“嘭”的一声,气球就“气球”了,炸成碎片纷纷飘落。
嘴巴撇了又撇,最终没有勇气哭出来。“又不是没给你买,自己玩破了,能怨谁呢!”这话不用人家说,自己心里都明白。
心里难过得要死,后悔得要死,为什么要拿到正在煮饭的厨房来?让气球过早就“气球”!如果拿到地坝上玩,说不定能玩到明天,甚至是后天、大后天!世上没有后悔药,心里揪得生疼,然后是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玩。
贰
难怪我的牙齿能完好无损地长大而不长牙虫!大过年的才能吃上三五颗水果糖,那点儿甜味儿我自己都“吧唧”不够,哪还有虫子的份呢!
甜玉米杆听说过吧!玉米棒子结得不够好的玉米棵,玉米杆呈黄偏红,依我多年的经验,那种玉米杆十有八九是甜玉米杆。真正的甘蔗很稀缺,这甜玉米杆就是退而求其次的甘蔗的替代品了。
村里人上坡口渴时,会掰甜玉米杆解渴。家里的孩子没啥好吃的,也用这个假甘蔗哄一哄,只要有甜味儿,就不算是骗。每到掰玉米的季节,满满一大背篓玉米棒子的边沿,插了一圈大大小小的甜玉米杆,像是给背篓里的玉米加了护栏,人为地增高了背篓的高度,就像增高了护栏的大货车一般,可以装得更多些。
甜玉杆背回家,孩子们少不了一阵的欢呼雀跃。
叁
平时的日子没有糖果,能吃的除了甜玉米杆就是地果、桑椹、野荸荠之类,除了桑椹多一些,其它的野果极少。烧玉米棒子,在大人的“帮助”下,就成了孩子们渴望的零食。
简单粗暴的烧玉米棒子,就是直接把剥了壳的棒子放在带火星的柴火里煨上,过上三五分钟就用火钳翻一下,重新煨好。待棒子煨熟,给掏出来,放在柴火凳上搁几搁,拍去上面多余的炭灰,稍稍地放凉一下,就可以开“啃”了。
有“高雅”一点的烧玉米棒子真的是在明火上烧。取一根手指粗的黄荆棍子,从玉米棒子的柄部穿得稳稳当当,像炒爆米花摇动的手柄一般,在熊熊的灶火里不停地旋转,不停地旋转,连烧带烤,直到棒子上的玉米粒烧熟为止。
后一种烧棒子的方法我很渴望,但我们用得极少。大人不给穿棒子,自己又没那把力,怎么努力也穿不进去,只好简单粗暴地煨进带火星的炭灰里。
烧好的玉米棒子,每颗玉米粒的顶端都有烧焦的痕迹,这并不影响烧棒子的味道,反添了烧棒子带着原始柴火的香味儿。
试探地用拇指扒下两颗,习惯地吹一吹,吹去滚烫的热度,也吹去余下的炭灰末,小心地送到嘴里,轻轻一咬,真香!棒子的清香里自带玉米甜润的味道儿,软软的,糯糯的,烧焦的地方带着诱人的甜脆!迫不及待地多扒几颗玉米,再习惯地吹吹,送进嘴里。牙齿欣喜地快乐跳跃,玉米的甜香溢满口腔,顺着咽喉滑进肠胃,再溢满整个心间!
待棒子凉得可以下口时,直接拿起棒子送到嘴边啃。我啃棒子像有强迫症,从不乱啃,更不会啃得高高低低如“狗啃”一般。我会一行行一排排地啃得工工整整,像幼年时写田字格一般,啃得干干净净、楚汉分明,决不拖泥带水!
待一根棒子啃下去,我已经变成了小花猫。两只“猫爪”、一张小嘴儿早就黑不溜秋,肚子己经饱了大半,心情也被玉米棒子甜润得幸福感满满!
童年的生活虽然贫乏,亦有着无尽的快乐,简单、纯粹、容易满足。一颗水果糖、一个小气球、一颗烧包谷,都能带来无尽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