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枷病情恶化了。
手术室的的灯一连亮了好几个小时,却还是没能换回小姑娘的笑。
全枷悠悠转醒时太阳刚落山,她的床头站了好几个熟人——她的主治医生、李觅,还有白经理,全北青没来。
全枷心下了然。
她侧过头看着白沐,看她脸上的复杂神色——那表情不像是亲人将要离去的悲伤,倒像是对一条陌生生命将要逝去的惋惜。
全枷对白沐的感情很复杂。白沐几乎没对她笑过,她就拿各种奖想让白沐开心。刚开始白沐还会夸赞几句,后来就连看都懒得看了。后来全枷才明白,白沐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够优秀,只是因为她是她,是白沐本不想要的婚姻的产物。再后来,那个全枷心心念念的想从电话那头扯出来的人,变成了现在口中的的“白经理”。
算了算了,全枷收回目光,反正你也不欠我什么。
她渐渐闭上了眼,隐约听到啜泣声,应该是米粒姐姐哭了。
她想像以前那样笑着安慰几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觉得很突然,早知道这么快就要死了,该提前写好遗书的。
写些什么呢?
全枷的脑子越来越混沌,却还是忍不住地想。
写一个不算美好的生命的落幕,写晨雾织成的纱,晚霞缝成的布,写人行道上的路灯,路灯后的树,写街对面的白山茶,写橘子林旁的小屋,写翠竹林,写烤红薯……写余山。
余山……
余山怎么办?以后谁来教他写字?他的橘子能不能卖出去?
她有点后悔,如果之前好好吃药,是不是能多讨得几天?
她极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窗户,太阳已将完全隐入了地平线,晚霞照向窗边的花,打下一片阴影落在旁边的空花瓶上——那里本该有一枝白山茶的。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像鹅毛落在水面上,一点涟漪都溅不起来,最后归于平静。
小骗子,亏我还特地给你留了位置,欠我的白山茶,下次可记得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