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然期望学生能够达到“理解”这一层次。但为什么我们要花大力气去研究和讨论“理解”一词?这不是一个简单、直白、明了的词汇吗?
在我们的认识中,“理解”是一个极具价值的词汇。当有人说“我理解了”,我们通常会认为他们不仅掌握了知识,而且能够熟练地运用。然而,我们有时也会轻易说出“我理解了”,但这时候我们的意思可能仅仅是“我大致知道了”。所以当一个人说“我理解了”,究竟他在说什么?
(此处插播一个笑话,看完这个你可能会有一点感触)
客服小姐:小明同学,你要几等座?
小明:你们一共有几等?
客服小姐:特等,一等,二等,等等,二等要多等一等。
小明:我看下,等一等。
客服小姐:别等了,再等一等也没了。
小明:那不等了就这个吧。
问:小明最终买了几等座?A特等 B一等 C二等 D等等 E等一等 F再等一等 G别等 H不等
例如,我写下的这段文字,你作为读者,可能会说“我理解了你的意思”,但你的理解真的是我想要表达的理解吗?我们的理解是否一致?你是否在脑海中形成了另一种想法,而我不知道?或者其实你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却误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出现这样的问题,根本原因在于我们对于“理解”并没有达成一个清晰且一致的定义和共识。
在你的脑海中,“理解”也许意味着看懂了这段文字,并大致明白了我想要传达的意思。但我以为你形成的“理解”,可能是你能够清楚地把握我的意思,并且能够举例说明,或者用你自己的方式复述这段话,传递给别人。而在其他人眼中,“理解”的定义可能又有所不同。
因此,达成对“理解”的清晰且一致的定义是非常必要的。正如我们在逻辑学中学到的,当命题里面的词语定义不明确时,讨论很容易变成“鸡同鸭讲”,或者双方的交流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为了让后续的讨论能够顺利进行,我们首先必须就“理解”的含义达成共识。这样,我们才能确保沟通的有效性,避免因误解而产生不必要的障碍。
我们最容易混淆的两个词是“理解”和“知道”。我们通常认为“知道”涉及的是事实性的知识,而“理解”则是在这些事实性知识之间建立起联系的能力。布鲁姆(Bloom)指出,理解是通过有效的应用、分析、综合和评价,来明智且恰当地整理事实和技能的能力。加涅(Gagné)在《教学设计原理》中提出,智慧技能是一种程序性知识,而不是陈述性知识。
理解的一个关键特性是它的“可迁移性”。所谓可迁移性,指的是我们所学的知识不仅限于解决课本上的习题或满足考试和教材的要求。这种知识甚至不局限于特定学科,而是能够在不同的环境和情境中灵活、创造性地发挥作用,有时甚至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
举个例子,在炎热的夏天想要让冰棍不轻易化掉,把冰棍放进冰箱是每个人首先会想到的方法。我们知道冰箱的环境是冷的,而冰棍也是冷的,因此两者之间不会有太多热量的传递,冰棍就能保持不融化。这是一个简单的常识。但如果没有冰箱,那该怎么办呢?
当一个人真正理解了热量传递的原理,他可能会想到把冰棍放进厚厚的棉被里。这看起来似乎很反常,因为我们通常会认为厚厚的棉被是用来保温的,看到棉被就会联想到温暖或热。但如果你能够真正理解并解释其中的原理,比如空气是热得不良导体,减缓热量传递,厚厚的棉被减少了与外界环境的热量交换,甚至你可以由此解释羽绒服的保温原理,保温杯的保温原理,以及冰棍塞羽绒服里也是可以减缓融化速度的,保温杯不仅能装热水还能保“冰水”的温,那么你就能算是真正理解并迁移了这个知识。
我们说,越是能够在陌生和新的环境中迁移和应用知识,就说明我们对这个知识的理解越深刻。同时,我们也会发现,有时候大概念在初学者看起来会是很反常的事情(例如上面的把冰棍放进棉被里可以减缓它融化的速度),但当我们真正形成了关于大概念和专家思维的理解后,我们对许多问题的看法就会从更高的角度去审视,这才能形成我们通俗意义上说的“融会贯通”。
关于第二章,另一个我想重点谈谈的就是作者提到的“专家盲点”,这有时也被称为“知识的诅咒”。当我们已经深入学习并熟练掌握了相关知识及其拓展时,我们可能会忘记自己当初学习这些知识时所经历的困难和痛苦。现在,我们能够从更广阔的知识体系的视角看待这些零散的知识点,于是我们的视角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转变。由于我们已经具有了较为丰富的经验、拓展联系的知识并架构了相对完整的知识体系,我们就会认为这些知识点是简单的(相信很多人都厌烦极了数学书里的“显而易见”“显然”“显然可知”),从而质疑学生:“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怎么还学不会呢?”网络上流行的梗:“屠龙者终成恶龙。”虽然略显夸张,放在这里也不失应景。
但这种态度是我们作为教师需要极力避免的。任何一个初学者在初次接触新知识时,都是在努力尝试建立联系。而建立联系的过程,时常是紧张、陌生、惶恐,甚至痛苦的。无论这些知识在传授者眼中看起来多么简单,对于初学者来说,它们都是具有挑战性的。有些人的思维体系可能很容易接受新知识,而有些人则需要付出更多努力去建立联系。甚至有些人可能无法将新知识融入自己的知识体系和思维模式中。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学优生和学困生的思维模式中的一些差别,其中涉及到脑科学的理论,此不赘述。但无论如何,教师必须避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产生“专家盲点”。
因此,对于教师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将自己带入初学者的心态,去体会和理解学生的感受。我们都有这样的经历:在学生时代,当我们遇到一道数学难题时,我们可能会感到困惑,不知道如何解答。但一旦我们看了答案,我们就会突然意识到问题其实很简单,我们就会惊讶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想到。但请记住,教师是看过答案的人,而学生还没有看过答案。所以像对待白纸一样对待我们自己的学生吧。
避免专家盲点的一个方法是少揣测学生,多用实证和数据帮助自己进行设计。为了真实的了解学生究竟在什么样的能力水平,我们需要尽可能地进行学情分析,认真地做好前测(调查或谈话),充分了解学生的学情。这样,我们才能以初学者的视角,带着同理心去帮助学生掌握知识。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更有效地与学生沟通,理解他们的需求,帮助他们克服学习中的障碍,从而提高教学效果。
总之,作为教师,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谦逊和同理心,避免因自己的专业知识而忽视学生的实际困难。通过深入了解学生,我们可以更好地指导他们,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从而奠定理解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