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参加工作时,是在农村的一所初中教学,名副其实的一个小校点,四个年级一共八个班,每个班都是小班容量,最多30多人。
从初一开始教语文,当班主任。不会教语文,不会当班主任,就跟老教师学习。光跟别人后面学习也不行,还得有自己的上进——钻研,钻研教材,钻研教法,钻研中考试题,钻研学生的学习。
记得那一年,应该是1992年11月的一个礼拜日,台湾特技演员柯受良驾驶摩托车飞越老家的金山岭长城,几乎所有的同事和我的学生都去观看了。那年我教初三了,手里没有任何语文教学资料,找也找不来。我就放弃了去看柯受良飞跃长城的机会,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到70里地之外的县城自费买教学资料,回来就一头扎在屋里做题。
一晃就教到初四了——那时老家的九年义务教育,实施的是小学五年,初中四年。我第一年教初四毕业班语文,校长主任都不放心,就从县教研室请来了德高望重的语文教研员,三个人突然袭击地悄悄推开我的教室后门,坐在教室后面听我的课。
当我拿着教材和教案,一走进教室,还没顾得上看教室后面多出来的的校长、主任和县教研员,就感觉到孩子们的紧张情绪——一个个坐的笔直,鸦雀无声!
一阵小紧张之后,从来一根筋的我,就决定豁出去了——该咋讲就咋讲!大不了把我打回初一,不让我教初四!
“雪莲同学,今天该你课前说话练习了吧?来吧!大家掌声欢迎!”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今天我课前说话练习的题目是——‘我的母亲’……”
……
一堂课结束,我没顾得上洗去手上的粉笔灰,就识趣地紧随着校长主任和教研员回到了校长办公室。
我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的那个小凳子上,听三位领导给我评课。至少一个半小时的评课,惴惴不安、头皮发麻的我,记了满满两页的笔记,印象最深的就是最后校长对我说的那几句话:“小杨老师,你也听到县教委领导对你的课的点评了,孩子们马上就要参加中考了,可你却这样上课,居然还让学生替你上讲台讲课……赶紧改过来,否则……”
教研员走了,校长主任生气了,我傻了。
咋办?按照领导说的去讲课?我不愿意。思前想后,横下一条心,大不了把我拿下,把我打回初一!不再让我当班主任!
就这样,平时的语文课我还按照自己的“野办法”上,多让学生去说、去评、去讲,一旦领导来听课,我和我的学生就心照不宣地按照“正规课”来上,我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乱飞,学生们老老实实地在下面记笔记,头都不敢抬。
就这样心惊胆颤地度过了初四,又心惊胆颤地带着孩子们去县城参加完中考,之后就是心惊肉跳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主任,祝贺您呀!听说咱们学校的数学和语文中考成绩都特别好,对于咱们这样一个小校点,真的不容易呀!”一天,县教委一位临时下乡到我们学校的领导,偶然对我们主任说起。站在主任室后边水房门口打水的我,正好听到了“直播”。
“哦!谢谢您!别看我们的校点小,数学中考成绩历来都是我们学校的强项,数学应该不会差,考全县第一也是情理之中。至于语文嘛,您肯定听错了,我们新上了一位小老师,没啥教学经验,能不垫底就不错了……”
下午,校长从县里开会回来,我们学校数学、语文中考成绩都是全县第一!
……
接下来的若干年,不管是初四,还是又改回初三,我都一直“坚守”在毕业班,一直到我通过全县竞聘“跳槽”到县城的重点中学。来到县城教学后,我的“胆子”越来越大,语文课上带着孩子们拿着体育组的绳子去测量张木沟桥,去刚刚“开槽”的北山新区参观,去餐厅表演课本剧“动物对人类的审判”……
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是“胆大包天”,经常“偷懒”——把讲台让给我的学生,让学生替我讲课。但我至今从未后悔过,绝不仅仅是因为后来取得了好成绩。讲台,绝不应该只是老师表演独角戏的舞台,更应该是孩子们大放异彩的大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