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刘老三去世的前几年，董清荷每天夜里会泪流满面，然后早上想到自己还有一大家子，就会打起精神，先去摘了树叶，放在大锅里面放一些米糠煮熟，倒入木桶里，端去喂猪，然后东搞搞西搞搞，等到日头很晒了，她会煮一些米饭，有时候伴着一点霉豆腐，有时候会炒个青菜，就将就着吃了，她的儿女们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董清荷的二哥会经常过来，给她送一些柴火，家里的地，董清荷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叫她的二哥过来。

这一天，董清枝又拾掇了些柴过来，他午饭就在董清荷家里吃了，董清枝说：“老大那个后来的老婆跑了，我就说她有鬼吧，在外面不干好事，你劝我不要管他家事，这下那个女的跑了，还带走了那个继儿子，老大真的是个孬子。”

“那个赌鬼，管又有什么用，家都是给他败光了的，对亲女儿不好，对继儿子跟亲儿子一样，这下都跑了，他是不是把家里的地都给卖了？现在跑出去到处要饭，真的是作孽。”董清荷说。

董清枝说：“地给卖了都是小事情，他把家里地基都卖掉了，我劝他不要卖，他还跟我对着干。这下好了，他连房子都没有了，每次回来都要在我这小房子里面住。”

董清荷说：“两个大姑娘都嫁出去了，他也无牵无挂，给他在外面混去，我不管他了，你也管不住他。你一个人，又娶不到老婆，你不给他住一下，他能住到哪里去。”

董清枝有点生气的说：“别说我吧，不是他把家里败了，老头子死的早，家里又没有钱，我能娶不到老婆嘛。”

董清荷说：“好人吧，不是他败了，也给你败了，你虽然不喝酒不赌博，你看你抽这个黄烟丝不花钱啊，小时候爹给你念书，你都不要念。”

董清枝凶她：“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还说那个时候的事情，让人笑话，过好现在的日子吧，不要念以前了。”

董清荷说：“可怜哦，你这么大，都没有一个伴。”

董清枝说：“你们村里有个寡妇，你帮我去说一说，我有的是力气，可以干活。”

董清荷鼓囊着嘴，皱着眉头，骂道：“我不做这个事，人家好几个人去说媒，都被骂回去了，你不要拖累我吧。”

董清枝低头，回笑道：“不知道谁拖累谁，你看我现在捡来的柴都给谁用了。让你做个事都不愿意，年轻的时候有个女的要跟我，你和大哥非拦着，不是你们赶跑了她，我现在孩子也老大了。”

董清荷吼他道：“那个女的是什么人，疯疯癫癫的，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真的是一家都是孬子。”

董清枝嘀咕一句：“嗯，别人都是孬子，就你精神。”

董清荷的大儿媳生了一个男孩，回到了老家来坐月子，刘志顺也回来了，他回家帮忙董清荷干干农活，董清荷给她们养了几只鸡，每天给她们洗衣服，做饭，帮孩子洗换，仿佛生活有了心的盼头，但是有时候嘴里会碎碎念：“现在人娇贵，像我们那个时候，生了孩子第二天就要起来去插秧。”

刘志顺看自己娘嘀嘀咕咕，就说：“跟你们那个年代能比么，你们从小苦过来的，你还是少嘀咕几句吧，等会被小云听到了又要吵。”

“我把饭做好了，衣服洗好了，有什么好吵的，吵你们就自己搞。一天这个味道淡了，那个味道咸了，以前嘴不这么刁。”董清荷越说越大声但越走也越远。

刘志顺看到自己娘这样也没有办法的摇一摇头，刘志顺看到自己舅舅又送了柴过来，就喊：“舅爹，不要搞柴了，家里都烧不完了，堆的乱七八糟的，都没地方堆。”

董清枝说：“孬子，柴哪里有烧不完的，我给你们多搞点，你们不就不用往山上跑啊，你娘在家里干干杂活还差不多，到山上去一个女的能捡多少柴，我给你们都搞好，一年都不用捡的。”

刘志顺又说：“不是不让你捡，是堆不下，等烧完了你再捡蛮。”

董清枝笑着说：“大顺子，你爹娘给你读书，你书白读了，东西就放那边等你什么时候想捡再捡么，别人不捡么，我看到了就捡了，不然等你回头再去捡的时候就没有了。”

刘志顺不耐烦的说：“行行行，你堆远一点，堆到稻场去，搞个大薄膜盖起来，不然下雨了也不能用了。”刘志顺也不想和自己这个舅舅争辩了，他要忙着给自己的儿子洗尿片，尿片是董清荷用一些旧衣服剪开的，每次洗了还要晒一晒，小孩子的屎尿太多，尿片已经晒了一堆又一堆。

刘志顺对着正在做饭的董清荷说：“娘，你能不能杀只鸡给小云吃一下补一下，天天吃面疙瘩汤，都没有奶水喂小孩。”

董清荷说：“我来抓着鸡，你来杀，我不会杀鸡，以前都是你爹杀的。”

刘志顺感到很疑惑但是听到可以杀鸡，他就去开开心心的去鸡窝里面抓了一只鸡，董清荷看着那只鸡说：“这只不行，这只鸡会下蛋，你抓那个腿有点跛的鸡，那只鸡下软壳的蛋，就把它杀了。”

刘志顺笑着说：“娘，你还变成了养鸡的专家了，居然还认识哪只鸡下什么蛋。”

董清荷笑骂着说：“这个孬子，天天盯着看，就都知道了蛮。”

董清枝看着他们正在杀鸡：“今天过年啊，怎么杀鸡了？鸡留着下蛋蛮，都不会过日子。”

董清荷骂他：“你闲事管多了吧，要你管什么事，又不是给你吃的。”

董清枝说：“你不是靠着我给你家干活，你有鸡吃啊，讨饭去吧。”

董清荷嘟囔：“不知道是谁靠着谁，你也是个孬子。”

刘志顺只当自己这个舅爹是个傻憨，也不和他计较什么，有个人陪在自己娘身边，没有什么不好。

刘志顺说：“舅爹，我给你买条牛吧，以后田里干活也不用借别人家的了，老牛生小牛还可以卖钱。”

董清枝笑着说：“可以蛮，我也老早想要一条牛了。你娘一直不舍得给我买。”

后来，董清枝就一直帮董清荷放牛，耕田，种地，然后在董清荷家里吃完饭，就回到自己那个快要倒塌的泥土房去休息。但董清荷二哥的老家屋子，没有几年就被他大哥卖掉了，他无处可去，是董清荷留下了他，但是董清枝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恩情，那年董清荷因为心脏不好而住院，董清枝背后说：“都是骂我骂的，报应蛮，坏事做多了，把我四五个老婆都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