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同学们不约而同用戏谑鄙夷的目光看向自己时,一种深深的羞耻感让瑾菲一改往日的温顺,她听到自己发自心底,高声颤栗的抗拒,“不!我不要!!”她的声音在一群窃窃私语中显得是那样鹤唳鸡群。在场所有同学和老师都怔住,多数人神情诧异,仿佛在暗暗怀疑刚才那高调的抗议,是否出自眼前这位以懦弱著称的女孩之口。
“呃~没关系啊~既然刘瑾菲同学不愿意,那么就让老师来扮演头部受伤患者,让各位练习头部包扎~”康老师声音脆亮,和善地瞥瑾菲一眼,两手掌朝自己弯曲两下,示意同学们围拢她。
“康老师,我~不太~舒服~”
瑾菲脸色苍白,声音比之前更颤,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像逃离灾难现场一般急遽奔向门外。走出一段距离,她隐约听到赵云在身后喊了一句,“要不要我陪你?”
她没有回头,一心只想尽快穿过,被福尔马林充斥得睁不开眼,令她头昏脑胀深恶痛绝的实验室走廊。
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咸苦灌入嘴里,酸楚布满鼻腔,一种深不见底的孤苦无依滚滚而来,她感觉自己像迷失于茫茫大海的一叶孤舟,不知何去何从。
泽宇从浴室出来看到手机显示——3点30分,瑾菲打了一个未接语音电话。他立即拨了过去,无人应答,陆续又拔了两个,发了两条语音,依然没有回应。他心急如焚,用超出人类范畴的速度套上裤子,穿着上衣向屋外奔去。
李茜接到泽宇的信息,跟老师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去校医务室,实则直奔那幢红砖瓦房实验楼。
那棵高耸入云的古樟位于实验楼右侧,它的胸围达8余米,需要几名成年人合抱。它的树冠仿若擎天巨伞,整栋实验楼、整栋综合楼和大半校附属医院都受其庇护。
时值春末,一丛丛、一簇簇樟树花,密密匝匝缀满枝头,绿色花骨朵星星点点
,娇嫩玲珑的花朵拥拥挤挤,朦朦胧胧,远看像一幔低飞的黄绿色云霞,散发着如兰似麝的香气。
她轻车熟路在樟树西南角的红叶石楠绿化带,找到了蹲在地上双眼红肿鼻尖通红的瑾菲。
“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你了吗?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李茜心如裂开蹲身关切地问。
“没人欺负我~是被福尔马林刺的~头晕目眩我就出来了~不过现在好了。”瑾菲仓皇起身低头抹泪,身体踉跄一步,李茜及时扶住。
“哦,是这样!我也特不喜欢福尔马林的味道,没想到这么巧,我们班也在上实验课,出来透透气,在这里又碰到了你。”李茜故作惊喜,指着实验楼东边的中心花园热情相邀,“不如我们一起去逛一下吧,那边晚樱开了!”
“好~好吧!”瑾菲迟疑了一下,眼神空洞,亦步亦趋。
花园门口左侧几株樱花如一袭粉色瀑布越栏而倾,微微沁凉的柔风吹拂袅袅婷婷的花臂,成群结队的“粉蝶”离开层层叠叠宛如少女裙摆的花朵,翩翩起舞,天空像下起樱花雨,给小径披上一层粉色的轻纱,真可谓是“樱花烂漫香满园,芳华氤氲春如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