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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牛最近一直觉得很累,不知道是感染病毒的后遗症还是人到中年的体力衰竭,稍微走两步体内的水分都会争先恐后地从皮肤里钻出来,这个时候唯有大口大口地喘气才能稍微缓解。因此,大多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冬眠的狗熊,整天蜷缩在办公室的椅子里,即便是改革的春风也不能让他苏醒过来。
这两年单位正在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数字化转型智能化发展、高科技自立自强、人才强企等强有力的政策旨在加快现代企业建设,满足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需求。目前正在推进的是机构扁平化大部制改革,由于涉及到人,这也成了诸多改革措施中最难的一项,政策也是在经历长达两年的酝酿后终于落地。
李大牛刚过不惑之年,正是出力气的时候,他明白自己没有躺平的资格,部门整合后被顺利地委以负责人的重任。宣布只是一纸文件,但实施起来绝对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面对千头万绪的工作,他心里还是犯了难,也算真正体验了一回万事开头难。
今天是上任后的第五天,李大牛依旧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他瞄了一眼手机,下午两点,今日步数1000,这意味着从早晨进入大楼后再也没有离开过。李大牛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继而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心里犹如万千蚂蚁在撕咬。他猛然间站起来,一把打开了窗户,由于用力过度,窗扇狠狠地撞到窗框发出了一声巨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异常刺耳。
李大牛怔怔地望着窗外,任凭三九天的寒风涌进来,刺骨的寒冷瞬间侵袭了他的身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冷颤,心里才算有了些许的平静。他缓缓地坐下来,眼角瞥见了夹在本子里的纸张,那是上任后的表态发言。
他想起宣布当日自己读得激情澎湃,赢得了阵阵掌声,可如今热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禁产生怀疑,或许当日只是戴了假面,而真实的自己还是像今天这般忐忑,或是压根就没做好准备。
李大牛再一次拿起表态发言读了起来,那些亲手写出来的词句却很陌生,与其说是表态,倒不如说成表演更为贴切,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只猴子,一只自以为是沾沾自喜的猴子,想到此李大牛的心情愈发沉重。
就在李大牛沉思时楼道里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会是谁呢?部门整合后权责不清,很多人都短暂地按下了暂停键,开始默契地躺平,他的办公室比以往冷清很多,特别是这个时候更是鲜有人来。就在李大牛嘀咕的时候一个人已经推门而入,他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起身说道,康主任,您怎么过来呢?有事打个电话,我过去找您就成。
康主任没有正面回答,径直走到窗户跟前,一边关一边说道,窗户开这么大干嘛!不冷么?也不怕感冒。李大牛有点不好意思,可嘴上却连连说着没事。康主任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么冷的天跑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关窗户,李大牛只好继续试探道,主任,有啥事您直说。
康主任也不再啰嗦,开口问道,这都一周过去了,下来看看你们都在做什么,有没有实质的进展。李大牛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回答。康主任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表态时一个个信心满满,落实时都在观望,不知道你们都在等什么!万事开头难,可总得有人去做,你们都不愿意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工作还怎么开展?说说你的思路。
李大牛有点惭愧,他确实抱有这样的想法,等着别人趟出一条路,然后自己随波逐流,那样既省去思考的麻烦又不用承担出头的风险。以前自己可不是这样,有想法,有冲劲,常常逞匹夫之勇,那曾经是自己最有力的法宝,也是领导最看中的优势。现在的自己到底怎么呢?是不是真的病呢?
但康主任并没有给他太多回忆的时间,继续说道,你们部门整合后点多面广,管理的难度最大,你必须尽快动作起来,给其他部门做个榜样。康主任突然停顿了片刻,又看了一眼李大牛,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后才接着说道,看看你现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哪有干事的精气神,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康主任说得都对,李大牛无法否认,一股歉疚油然而生,他想起了任前谈话。当时康主任对他寄予厚望,果断把这个岗位给了自己,他也曾拍着胸脯给出承诺,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一个放空炮的兵,他从康主任的叹气中嗅到了失望的气息。
李大牛只好如实回答,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只是没有理出头绪。康主任瞪了他一眼,说,天天坐办公室里能思考出什么,这几天我也下来过几次,但一次都没碰见你。打开工作思路都是建立在对实际情况的掌握上,不调研又怎么能掌握实际情况,今天你就陪我下去转一转,顺便给你治治病。
李大牛连忙应承着,不过心里却想,这哪是我陪你,分明是你陪我。
新部门包含以前四个独立的部门,零散地分布在厂区内,最远的距离办公地点有三公里。李大牛陪同康主任挨个走访,询问着基本情况。李大牛本来是主人,可现在更像是一个客人,除了底下几个负责人,很多人都不认识,更别说了解基本情况、运行机制了。
这一趟下来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李大牛感觉后背湿漉漉的,额头直冒汗,分不清是累还是心慌。分别的时候康主任也没有太多的叮嘱,只扔下一句好好干。不管是康主任还是他自己,这三个字都已经足够。
晚上,李大牛感觉小腿酸困,他看见今日步数已超两万,运动量应该达标了。不到十点,一阵睡意袭来,便早早躺下,貌似是最近一段时间第一次早睡。可能是白天运动过量的缘故,也可能是找到了打开局面的方式,李大牛很快进入了梦乡。
午夜刚过,李大牛从梦中惊醒,一口胃酸蹿到嗓子眼,食管被灼烧的感觉异常清晰,他再一次被胃酸折磨得死去活来。这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个信号,每当生活不如意时总会如期而至,黑夜里的一次次煎熬见证着他生活中的每一次低谷。
虽然李大牛知道如何对抗,但当达到忍受的极限时,不得不爬起来寻求药物的帮忙。打开柜子一眼就看到奥美拉唑,不管是单位还是家里,那都是他的常备药。
药物生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李大牛静静地坐着,因为一旦躺下,胃里就会翻江倒海,这一刻唯有等待,他再一次想起了第一次发病的情形。
那年夏天装置检修,李大牛正在烈日下卖力地挥洒着汗水,当他看见大哥的电话时心里一惊。大哥从来不会给他打电话,每次都是他主动问候,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来。
只听大哥缓缓地说道,今天在县医院给你嫂子做了检查,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李大牛有点懵,继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嫂子身体一直都很好,也没听说哪不舒服,怎么会突然生病。李大牛焦急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说胃上不太好,可能是癌。大哥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凄凉。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直击李大牛的灵魂深处,他突然感觉心头一紧,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医生让赶紧去大医院看,再不能拖了。
嗯……
李大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机械地答应着。
去银川怎么样?
李大牛渐渐地回过神,他必须得有个主意。银川是他待的地方,各项事宜对接应该比较流畅,也方便照顾,按理说是最适合的地方,但他还是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直接去西安吧,今天就走,我安排一下就过去,我们在西安汇合。李大牛已经开始冷静地思考,他的语气无比坚定,即便是短暂的伪装,他也要让大哥吃下这颗定心丸。
挂断电话李大牛感觉天旋地转,随后便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烧着,他不明白命运为何如此不公,一家人艰难地从苦难中挺过来,眼看日子好过了,但不幸却一个接一个找上门。年初母亲摔倒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都是大哥嫂子精心照料,原以为这已经是最大的不幸,可现在看来,苦难远不止于此。
李大牛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他从来没有这般无助,直到周围的地上布满烟头。他看了一眼空空的烟盒,才慢慢起身,突然大脑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向前晃了两步,与此同时,他感觉胸口一阵灼热,随即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般疼痛。
一开始他单纯地认为是烟抽太多,尼古丁刺激了胃酸的分泌,但吞咽食物时清晰的刺痛感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胃也出了问题,从此便落下这个病根。只是这几年犯病的次数比较少而已,大概是因为吃出了经验,他总是刻意地回避那些容易发病的食物,只是有时候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时发病几乎是百分之百,所以一般都会提前药物干预。
只是这次有点莫名其妙,回想了晚饭的诸多细节,好像并没有什么发病因子,追溯到中午依旧没啥问题,那就只能是早饭的问题了。
半年过去了,终于告别开盲盒的时代,食堂从这周开始堂食,门口再也看不见长长队伍。李大牛一大早就赶着去尝了个鲜,可能是贪嘴多吃了几口凉菜,才埋下犯病的祸根。不过他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表象,真正的病因还是源于近期糟糕的生活状态。
他时常刻意回避那些负面情绪,不过即便如此,总有些事避无可避,有些遇见防不胜防,他早已在发病和治愈的循环中习以为常,比起患病之初心里已经坦然很多。
第一次犯病后,李大牛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就去了西安。当时很多项目都是李大牛负责,工作交接颇为费劲,耽搁两天后他才前往西安,那时嫂子已经确诊,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胃局部晚期,并没有查到扩散的迹象。
李大牛坐了一夜的火车,虽然是卧铺,但不安分的胃和对嫂子的担心让他一夜未合眼,一下车便直奔医院。赶到医院时嫂子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一家人没有言语,静静地等候在手术室外面,空气死一般的寂静,让人窒息。
侄女眼睛红红的,脸蛋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大哥的脸黑得和锅底一样,嘴唇像干涸的水塘,裂着一道道口子,牙齿上的血迹清晰可见,短短几天,时光已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老去的印记。李大牛没有说话,只是和大哥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窗户突然打开,还没等医生喊病人的名字,一家人便一起冲了过去。
是李淑芳的家属么?所有人慌乱地应承着,忐忑地等着医生宣判。
医生手里拿着一个盆,直径大概三十公分,里边装得满满的。医生指着盆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病人的胃,随后便随意地翻着切下来的胃,每当停下来时便指着胃上的肿瘤说,这不好,这也不好……
一家人木讷寡言,只是频频点头。其实压根就没人能看懂,直到最后医生说,胃全切了,别的地方检查后都没问题,手术比较成功,随即便合上了窗户。那一刻李大牛清楚地看见大哥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便听到侄女撕心裂肺的哭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李大牛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连着喊了几声嫂子。嫂子脸色惨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听见李大牛的声音,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看了他一眼后又慢慢合上了。李大牛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即便是咬破嘴唇也没能阻止眼泪淌下来。
一切安顿下来后病房恢复了平静,医生说,手术虽然成功了,算是过了第一道坎,但仍在危险期,一定要精心看护。
大哥听了连连点头,不停地应承着。他已经连着几日都没好好休息,李大牛心疼大哥,说,现在没事了,你去眯一会,我看着。
没事,我俩看着吧,有啥事也好照应。见大哥没有同意,李大牛只好说,要么你先去抽根烟,提提神?这次大哥再没拒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随即朝着病房外走去。
看着大哥的背影李大牛心里五味杂陈,长兄如父,父亲去世后大哥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肩上扛着这个家,也扛着所有人,李大牛早已习惯这样的庇佑,即便是今时今日,只要大哥站在面前,他就永远不会害怕。
过了好久也不见大哥回来,李大牛只好出来寻找,经过厕所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水龙头开得很大,水流声很响,但他依旧听到了大哥抽泣的声音。只见大哥不停地把水抛到脸上,意图让水冲走眼泪的痕迹,那水里分明有了苦涩的味道。
除了父亲去世,李大牛从来没见大哥哭过。那一刻他多想靠过去,哪怕只是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但刚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一定是大哥不愿让他们看见才强行收起悲伤,索性就让眼泪尽情地流淌一会吧。
李大牛悄悄退回来,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他不停地擦拭,试图抹去那些痕迹。大哥不愿意让他看见,他又怎么忍心让大哥看见。
一支烟的工夫大哥回来了,李大牛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大哥回应了相同的笑,不过李大牛还是看得见大哥心里的苦,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能寸步不离地陪着。就这样大哥守着嫂子,而他守着大哥。
嫂子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只是睁开眼睛看看他们,然后又缓缓地合上。第一个晚上最难熬,麻药的药效消失后,疼痛如约而至,豆大的汗珠连线似的从嫂子的脸颊滑落,李大牛无法体会这种疼痛,只是不停地擦拭着。
医生也曾叮嘱,如果病人无法忍受,可以申请注射辅助药物。但自始至终嫂子从未吭声,哪怕是轻微的呻吟都不曾听见。后来每当提起此事,大哥总会说,你嫂子是个狠人,能挺过来全是她自己的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李大牛一直陪在病房,他亲眼看见钱如流水,在病痛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人这一生平安健康比啥都重要。
从西安回来后,李大牛每每想起陪床的那些日子,他的胃就会更加的不安分,最严重的时候兜里天天揣着药,不仅是胃酸,有时候还感觉到隐隐疼痛,以至于疑心自己的胃出了大问题,经常想他会不会步了嫂子的后尘,直到有一天不得不找医生求证。
第一次去医院时李大牛居然遭到了医生的嘲笑,这么好的身体胃居然有问题,说出来也没人信呀。不过李大牛还是坚持自己的说辞,医生只好安排他做胃镜检查,没想到却成了他有史以来最惨痛的经历。
由于李大牛是一个人,无法做麻醉,自然也就不能做无痛胃镜,只能选择常规检查。以前他也曾听说过胃镜检查的恐怖,不过无痛胃镜也是那几年才有的新科技,很多人都是常规检查,他想自己也可以接受,所以等待的时候还算平静。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越来越慌,护士不断地提醒排队的人喝药,可李大牛并没有药。于是赶紧追问护士缘由。护士说,胃镜药需要自费,而你是医保卡挂号,所以没有药。
李大牛一时愕然,便问了药的价格,得知价格后他有点生气,才20元嘛,又不是买不起,可前前后后从未有人说起。最后护士说没有也行,不过他要是知道药的作用一定会重新排个队。
就这样李大牛在不知道药效的情况下走进了胃镜室,真正体验了一回生不如死的感觉。医生看都没看就让他躺在床上。李大牛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过年猪,或着更不如,过年猪得人摁上去,而他不用摁就躺上去了。
医生往他嘴里塞了一个东西,嘴巴被强制张开,下一秒手指粗的管子一下子捅了进来,在接触喉咙的那一刻就开始干呕。虽然李大牛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思想根本战胜不了身体的条件反射,他不停地抽搐,眼泪哗哗直流,全然不顾医生的提醒。
有那么一瞬间李大牛想一把扯掉那根管子,然后再给医生两拳,但最后他还是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因为那一刻他又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嫂子,或许他现在承受的痛苦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大约一分钟后,李大牛慢慢安静下来,算是适应了医生的节奏,与其说适应倒不如说是生无可恋。胃里一会儿充气,一会儿注水,他依旧没法控制身体的条件反射,但却能把自己想象成一具尸体,一个没有灵魂任人摆布的空壳。
恍惚中李大牛听见有人说,好了,下来吧。应该是结束了,他踉踉跄跄走向出口,在即将倒下的那一刻护士抓住了他的胳膊,搀扶着他慢慢坐到门口的凳子上。
等了好久医生才给他看结果,医生说他的胃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结果算好还是算坏,或许自己真没病,而是嫂子的胃病投射他的心里,但疑病症持续太久以至于无法分辨真假,可是疼痛为什么会那么清晰呢?
李大牛终究没有死心,为求心安又做了幽门螺旋杆菌检查,结果阳性,但医生明确告诉他,这个病毒感染率很高,如果胃没有其他病则无需治疗。但李大牛并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最后还是坚持治疗。
接下来的一年中,李大牛戒烟戒酒,却吃了一年的药,但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原来只是胃不舒服,现在连肚子都不舒服,每天胀得跟大鼓一样,这让他越来越焦虑,只好再一次去医院求证。
这次他依旧做了胃镜,依旧是常规检查,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喝了药,药入口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药效,整个喉咙瞬间变得麻木,下管子时也没以前那么痛苦,但结果和第一次并无两样。
他又做了幽门螺旋杆菌检查,结果也是正常。从医理上说他已经是一个健康的人,所以医生也不再开药,只是让他回去休养调整。
面对这样的结果李大牛有点动摇,恍惚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压根没有病,所有的一切只是心理作用,只是这一年的折腾让你的胃不堪重负,药物的负作用已经显现,如此下去,心病就该变成真的胃病了。
可李大牛还不死心,最后又访到一位专治胃病的中医。第一次去居然没有排上号,第二次他起了大早,排到中午才看见中医的庐山真面目。一间不大的房子里挤满了人,最显眼的就是桌子上的华子,从头至尾医生手里的烟不曾停过,整间屋子烟雾缭绕,李大牛有点怀疑传说的真实性。
轮到他的时候,那中医简单地问了情况,象征性地把了脉,最后给了一个脾胃虚弱的诊断结果,李大牛有点失望,这个结果自己已经百度了好几遍,一点点新意都没有。不过既然是名医,肯定还是有点手段,李大牛最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医生的药上,没想到仅一个疗程却贵得离谱,已经远远超越了市场的价格,真的是一方千金难求。
李大牛就这样折腾了两年,而在这两年中,嫂子已经结束化疗,复查时间从三个月延长到半年。医生曾说过两年是一个坎,五年又是一个坎,如果这两道坎跨过去了,那癌的威胁将不复存在。现在嫂子已经跨过一个坎,一切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家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沉闷,这两年他感触最深的还是嫂子的生活状态,其实她已察觉一切,但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真实情况。明明是一个病人,可从来没有过悲伤的情绪,依旧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打理得妥妥当当,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生活就是这么公平,总会给与我们同等的回应,不偏不倚。一念地狱,所有的痛苦和迷茫都来自我们内心。一念天堂,所有的快乐和希望同样来自我们内心,最关键的就是如何选择。心病终须心药医,或许当我们平静地接受一切不好的时候,才算是找到了生活的真谛。
李大牛已经不需要千金难求的药方,嫂子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他的良药。五年已过,嫂子已经顺利跨过第二道坎,或许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两年或五年的论断,生命中所经历的每一天都是一个坎,都值得期待,唯有用心生活才不会辜负这时光。
李大牛再一次盘点了漫长的心路历程,这大概就是自我折磨的范例,那些莫名的胃酸只是心里的一种感应,而那些疼痛只是胃镜留下的创伤,或许他的身体从未病过,唯一生病的只是生活而已。
这一切就像黑夜里的一道光,温柔地抚摸着受伤的心灵,轻柔地抹去眼里的雾霭,改革的迷茫也好,康主任的期待也罢,都已经融进了生活,他的世界慢慢清晰,慢慢透亮。
他想……
明天一定是不一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