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在读村上春树的《弃猫》嘛,是他写的一本关于父亲的书。早先只是在网上看一些他的信息时提到零星关于他父亲的信息。有说他父亲参加过侵华战争,村上决定不要孩子和不吃中国菜,并且跟父亲的关系一直很不好。
看完这本书我才知道他跟父亲的关系几乎是决裂的,有二十多年没见过面,没什么大事几乎不联系对方。直至父亲去世前不久才和父亲见面,此时他已花甲父亲也快九十。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我和妈妈的关系。也是最近几年我才意识到那种又爱又“恨”,又心疼又想远离的关系。
细想起来,好像从上大学有了手机之后,几乎每天都要和妈妈通话。因为她一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生活,特别是毕业后,我没和其他同学做出一样的选择而是置身前往北京。
记得我刚工作不久,有一次下班回家,在路上看到一位修车大爷摊上摆着几辆旧自行车,就过去问他还有没有旧车要卖。因为摆着的几辆我没相中,大爷就说等他收摊了可以跟他回家看看,家里还有。我也没多想,就跟他去了。
等到傍晚时分,我从大爷住的城中村往家赶。我记得好像是个春天吧,骑着刚买的自行车,欣赏着晚霞。美滋滋地往家骑。等到了家已经天黑了,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26通未接电话,其中25通是老妈打的,1通弟弟最近打的。我给弟弟回过去电话,他说你赶紧给妈打个电话吧,她快急死了。我带着愧疚拨了电话,还没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我事情经过。我也跟着哭了起来,因为我做错了,让她操心了。
我们的日常交流就这样渐渐变成她说家里的各种糟心事,我默默地听。我报备行程和想做什么事情前先跟他们商量。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放下电话之后,情绪就会变得很糟,要自己想办法消化。当时也没感觉到哪里不对。
直到,不知不觉就到了30来岁了,我自己的状态变得越来越不好,我开始思考,开始读心理学的书,开始复盘。我才意识到我还没有跟父母“精神断奶”,还像儿童成长时期那样,父母的任何不好的情绪都归咎于自己的错,总是为他们的情绪买单。所以,从小到大总是带着对他们的内疚过生活。
我会因为自己生病而让老妈担心而自责,我会因为老爸工作出问题闹情绪和睡不好觉而自责(自责自己没能好好工作挣钱让他提早享清福),我会因没能结婚让他们放心而自责,各种各种,只要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是正常或者开心的,我就会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去年底吧,我渐渐意识到了“精神断奶”的紧迫性。特别是我跟妈妈的关系,因为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就像莉莉费兰克半自传小说名一样《老妈和我,有时还有老爸》。肉眼可见的看到他容颜的苍老和心中的脆弱,因为最近几年见她哭的次数增多,也经常失眠了。她也习惯了有时就会找我说说,一吐心中的不快。我也会因为她向我诉说烦心事的过程中积蓄很多的负能量,还要自己去消化这些,让我变得沉默和郁郁寡欢。
我也试过一两次在她要诉苦的时候说我不想听那些,会影响我情绪。但每当我鼓起勇气说出后,我内心是自责的,事后反思,她应该是很苦闷吧,要不是我是她女儿,她也没别的出口了,毕竟她一贯秉持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后边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断她了。
尝试无果后,只能另想办法。就只能不断在大脑自我强化“精神断奶”。我会在每次谈话时,心里一直对自己说,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情绪负责,她的情绪与我无关,在我不影响自己情绪的前提下我尽量共情,如果影响到我,那就只好当个没感情的机器,听听就过了。
在不断调整和复盘的过程中,我也发现自己其实身上带有妈妈的影子。我想,应该很多人都有这样吧。是因为天生基因中自带的还是耳濡目染习得的?不知道,说不清楚。
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就是一种奇妙的关系啊。父与子,因为个性中的倔强,两人都不轻易交出自我,也几乎不能直截了当地讲明自己的想法而关系扭曲直至决裂。母与女,因交出自我而没有了自我,总是在“为对方而活”的有毒关系里自我感动,这种充斥着“牺牲”和“内疚”的关系,让天平越来越失衡,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想,大多数东亚父母中很大程度上把他们没能实现的的人生理想寄托在孩子身上吧。当最初的“控制”因孩子成长中自我人格的形成,矛盾就此产生。毕竟父母很难把成年的子女看做独立的个人吧。这从学业、工作、婚姻到抚育下一代这方方面面的“把关”,很多人是既感激又窒息的吧。有时还真挺羡慕日本社会的,人情冷漠,做一个无根之人,孤独且自由的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