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说，让他打回来就行。”周大头的话在我耳边打转，我攥着松开的手腕，心里五味杂陈——这点破事惊动了陈文，人情欠大了，往后在他面前更难抬头。
录完笔录走出派出所，门口的黑色桑塔纳一下撞进视线，阿明倚在车门上抽烟，看见我出来，把烟蒂摁在雪地里：“上车，文哥等着呢。”
我回头冲王鑫摆手，他吊儿郎当地喊：“晚上酒局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阿明“嗤”了一声，拉开车门：“离他远点，迟早被他的暴脾气拖下水。”
坐进副驾驶，我刚要解释，阿明就踩了油门：“别废话，虎哥、文哥，还有那个何中华，都在文莱歌厅等着。对了，吴夕冉也在——是何中华硬把她拉去的，说是要‘让她看清谁才靠谱’。”
我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这何中华真是小人得志，打不过就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半小时后，歌厅二楼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我一眼就看见吴夕冉红着眼圈站在角落，何中华则翘着二郎腿坐在陈文身边，嘴角挂着挑衅的笑。虎哥坐在沙发另一头，见我进来，悄悄抬了抬左手，大拇指在指盖上快速搓了两下——这是我们在监狱里的暗号，意思是“干他妈的，我兜着”。
“小天，你可算来了。”吴夕冉赶紧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他们没打你吧？何中华说你把他打了，要让你坐牢……”
“坐牢？”何中华嗤笑一声，晃着腿道，“看在文哥面子上，饶他一次。夏天，给我道个歉，再磕三个头，这事就算了。”
“你做梦！”吴夕冉叉着腰骂道，“你骚扰我在先，被打是活该！也就仗着你爸是区长，不然你连夏天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何中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猛地站起来指着我：“夏天，你敢不敢接？是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身后！”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虎哥，他别过脸去，左手却又搓了搓拇指。再看陈文，他捧着文玩核桃，眼皮都没抬，慢悠悠道：“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解决，我不掺和。”
这话听着是不管，实则是松了口——要是他真护着何中华，早开口拦着了。我心里的底气一下足了，盯着何中华的眼睛：“磕头？你也配？”
“你他妈敢骂我？”何中华急了，挥拳就往我脸上砸。我早有准备，侧身躲开，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鼻梁上。“砰”的一声闷响，何中华的鼻血瞬间流了下来。
“小天！”吴夕冉惊呼一声，想拉我却没拉住——我已经红了眼，一脚踹在何中华肚子上，把他踹倒在沙发上，跟着扑上去左右开弓，巴掌甩得比王鑫还响。“让你装逼！让你讹人！让你拉夕冉来凑数！”
“别打了别打了！”何中华抱着头惨叫，鼻血蹭得满沙发都是。吴夕冉终于拉住我，我喘着粗气后退，才发现陈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虎哥更是冲我挤了挤眼睛。
“陈文！你管不管？”何中华抹着鼻血，哭喊道，“他当着你的面打我，就是不给你面子！我爸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们！”
陈文放下核桃，喝了口茶：“何公子，我早说了，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是你要让他磕头，他打你，是你没本事接住。”他顿了顿，语气冷了下来，“再说，这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撒野。”
何中华愣住了，大概没想到陈文会这么不给面子。他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们：“好！你们给我等着！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
“打吧。”陈文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正好我也想问问何区长，他儿子在我这儿耀武扬威，是不是他默许的。”
何中华的手僵在手机上，半天没敢按下去。他知道陈文的能量——动力区的娱乐场所全归陈文管，他爸这个区长，很多地方还要仰仗陈文的关系。真闹僵了，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算……算你们狠！”何中华抓起外套，狼狈地跑了出去，连句狠话都没敢再说。
“坐下吧，别站着了。”陈文冲我招招手，扔过来一根烟，“小崽子，胆子不小，知道他爸是区长还敢动手。”
“打了就打了。”我接过烟，点上吸了一口，故意说道，“我知道动力区是文哥的天下，就算他爸是区长，也得看您的脸色办事。”
“哈哈哈！”陈文和虎哥都笑了，陈文拍着桌子道，“你这小子，比虎子会来事。没错，在动力区，我陈文的话，比区长的批示管用。”
虎哥也笑道：“文哥早看不惯那小子了，仗着他爸的身份，在歌厅白吃白喝不说，还想泡文哥朋友的女儿。你今天算是替文哥出了口气。”
我心里了然，原来陈文早有收拾何中华的心思，只是碍于区长的面子不好动手，我正好当了这个“枪”。
“小天，以后你就是我陈文的人。”陈文收起笑容，认真道，“在虎子手下好好干，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对了，上次那风水鱼的事，你别放心上——就是个江湖骗子胡咧咧，当不得真。”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没放松——他说“当不得真”，却没说“不信”。这话更像是敲打：就算你是“天命”，也得在我手下老实待着。
“文哥，晚上和徐二麻子的局……”虎哥适时转移话题。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陈文端起茶杯，“徐二麻子是来求和的，他道外的地盘被抢了，想拉我当靠山。今晚你和小天跟着我，看我怎么拿捏他。”
我握紧手里的烟，心里清楚——这杯酒局，才是真正的考验。而我，靠着打了区长儿子这一拳，算是暂时在陈文的圈子里，站稳了脚跟。只是这人情，这试探，往后都得一点点还，一点点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