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垸是东岗咀的一个自然村,两手拢成喇叭,大声喊话,对面也能回应,要不搭上鸭划子小船,淌过连通邬家澥,灌溉粮田的抽水渠,过几陇水稻田,上坡就是陈家垸。
当然,大多还是走抽水台,下个坡,走连通两村的砖渣路,三五钟就到了。
满香和我母亲同辈,常不知走的那条路,牵着小女儿,成了家中的常客。
"满香婶娘过来了"!
我迅速拿桌枨上搭着的抹布,抹了板凳,搬于满香婶娘坐下。
她和母亲有时有说有笑,有时不停的抽泣。多半时候,母亲在灶台炒菜,她在灶下给灶膛添草把子。
火烤在她脸上,白里带红,鼻尖渗出汗泣,晶莹透亮,她是那种晒不黑的女人,在添草把子一弯一伸中,把两个刚喂过奶的乳房挤出深深的乳沟,粉白粉白。
满香婶娘快四十的人,眼睛清澈,嘴唇不涂膏也通红,丰满的胸裹在她得体的白衬衫里,上下跳跃,她是我们村最漂亮女人。
是不是因为她的漂亮,才有了除了丈夫以外还有她丈夫的堂哥的第二个男人。
她丈夫的堂哥,人长得俊,国字脸,总把挂脸胡刮得铁青,皮肤鼓铜色,在我们村算得上天上事能知一半,地下事全知的能人,号召力强,陈罗两大姓,因争水系,世代不合。他常带了人,背上铳,拿上冲担,大大小小的仗不知干了多少次。虽然他在村里没任一官半职,但很受湾里人敬重。
满香婶娘和他走到一起,在封闭的湾落里,是件很丑的事,久了,别人作为笑料,也提得很少。
至于满香婶娘在两个男人之间,相安无事,能和睦相处,有很多个版本。
一种说满香婶娘娘家的弟媳吞农药,寻短见,在镇医院抢救,天黑丈夫不在家,由丈夫的堂哥陪着一起去了医院。
回来的路上,弟媳翻白眼,口吐白沫,一幕幕脑海里不停的翻腾,在经过一片坟洼地,一个兔子突然从满香胯下窜出,惊吓得一下子抱住丈夫的堂哥,两个鼓鼓的胸,紧贴着因热敞开的堂哥的胸,似一股电流立刻穿透了堂哥的全身,他呼吸急骤,舌燥心跳,她索性把满香婶娘抱了起来,找了一个禾场草垛。
这一夜他们没回。
另一种说法,满香婶娘的丈夫和他堂哥抹96张,"上大人,可知礼…"的纸牌,每次丈夫输了钱,中途让堂哥和满香婶娘行了苟且,他才怏怏回家。
堂哥的爱人知道了,提着刀,拿着菜板,骂过街。老舅也带过人,拉倒神柜,掀了桌子,但还是没阻止了他们。
母亲从中也调解了不少次。
堂哥的爱人开始慢慢少言,不和人说话,把自己封闭起来。愈似久了,像一个酸菜坛子,封上胶布,用绳子不停的系住坛口,不让里面的味散发,也不让外面的知其味。
堂嫂变得异常起来,说话像是阴间地府的人托身,有时笑,有时哭。
老舅请来菩萨马脚,做道场。堂哥回来掀了桌子,赶走了做道场的。
堂嫂愈来愈木讷,有时出了门,脱了精光,也不知回家。开始有人寻了回,再后来,是死是活,再也没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