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把窗帘拉上,试着以男孩的眼光挑剔的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她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拔,嘴唇也略显单薄。跟其他女生相比,她的皮肤不够白皙,也没有修长的大腿,反正怎么看都略显平庸。
蔷薇发育的很晚,五六年级小伙伴们含胸驼背,想尽办法不让人注意自己的变化时,蔷薇还暗自庆幸。谁知道上高中后形势急转而下,当其他女孩都出落得像秋天的谷穗一样饱满时,蔷薇却成了班里唯一没有按时盛开的花骨朵。
所以,和钊跟高强的那番充满恶意的对话深深的伤害了她的自尊。
蔷薇对初次见到和钊时的情景印象深刻,那时候他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却又怯懦胆小。于是蔷薇有事没事总凑到他身边,想尽办法逗他说话。
两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叶阿婆一向待蔷薇犹如亲孙女般慈爱。蔷薇本以为跟和钊的友情同样亲密无间、牢不可破,今天才知道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妈在下面喊她下楼,今天是冬至,妈包了饺子让她给隔壁叶阿婆送一碗。往常蔷薇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但今天她任由妈妈扯着嗓子喊,偏不吱声。爸爸被吵的不耐烦,劝她:“行了行了,孩子可能在学习,你自己送过去就完了。”
蔷薇听见妈在隔壁敲门的声音才下楼,等她回来饭菜都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妈唠叨了一句:“小钊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脸色特别难看。”
蔷薇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她想起和钊干巴巴的笑脸,放进嘴里的饺子变得没滋没味儿的。
放学前高强约和钊晚上九点半在桥头见面,和钊拒绝了,他知道这么晚高强还出门游荡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刚才还笑嘻嘻的高强瞬间变了脸,“给你脸了是吧?你要敢不来我就向学校检举你勒索同学钱财的事儿。”
和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在他身后发出巨大的撞击声。那件事本来就让他觉得羞耻,这个混蛋竟然还敢提起。
“是你们逼我干的。”他挥着拳头。
高强可没有被这阵仗吓到,他站起来搡了和钊一把:“但总归你是干了吧?”说着他晃了晃手机,里面有那天录的视频。
和钊这时才看清楚高强无赖的嘴脸,从开始高强就没把他当朋友。对于高强来说,能把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拉下水自有一番乐趣。怪只怪和钊自甘堕落,不知不觉掉进陷阱里。
照顾外婆吃完饭,看她进屋睡了和钊才锁上门出去。寒冬腊月里,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剩路灯寂寞的守着空旷的街道。凛冽的北风像刀子一样锋利,但和钊的心里燃烧着一团烈火,使他无所畏惧的顶风而行。
高强早在桥头等着了,他来回踱着圈子,脚下已经一堆烟头了。别看他比和钊只大了一岁,却已经有三四年烟龄了。高强没和钊高,但比和钊胖。此刻他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样子,像头猥琐蠢笨的狗熊。
和钊走近,高强踮起脚冲他脑袋就是一巴掌:“知不知道老子等了多久了?操,差点冻死我。”
和钊心里的火更旺了。
“你叫我来干什么?”
高强一把搂过和钊,也不顾烟头差点烫着他的脸。他靠近和钊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嘴里喷出的热烘烘的臭气熏的和钊几乎昏厥。
三个星期前高强因打架遭到学校记过处分,班主任郝清明把这件事通报了家长,然后高强就被他爹在电话里骂了个狗血淋头。高强对此事怀恨在心,他花了整三个星期的时间跟踪郝老师,摸清了他及家人的所有行踪。他知道郝老师的女儿燕子今天晚上有堂声乐课,石桥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一会儿咱们拦住那丫头片子好好教训一顿,也让她爹知道我高强可不是好惹的。”高强凶狠的赌咒。
“这么晚下课,家里人不来接她吗?”和钊不想掺和这事儿,他怕这个莽撞的人渣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放心吧。”高强胸有成竹的笑道,“郝老师今天上区里开会还没回来,他老婆在医院值班,今天呀谁都顾不上那个丫头片子。时间差不多了,咱俩先躲起来。”
和钊被高强拽着藏到隐秘处,黑暗中高强嘴上一明一灭的微光,像只邪恶的鬼眼一样死死的盯着和钊。
耳膜传来“嘭嘭”的巨响,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钊的脑袋晕乎乎的,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听见一个女孩的惊叫声才回过神来。他从藏身处探出头来,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缠斗在一起。
女孩似乎被扼住了喉咙,胸腔里发出小兽般低沉的悲鸣声。
“草,怂货别躲着了,这个丫头片子劲儿太他妈大了。”高强喘吁吁地吆喝着。
和钊浑身战栗,由于蹲的时间太长腿都麻了。他的手在冰凉的地面上摸索着,终于抓住了半块砖头。在高强一声声咒骂中,和钊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咬着牙冲上去对准其中一个影子夯下去。
随着一声哀嚎,那个黑影趔趄着摔倒在地,另一团影子则趁机摆脱纠缠逃跑了。
和钊心里的火突然熄灭了,他扔下砖头快速离开了现场。高强还捂着脑袋躺在地上呻吟。
“王八蛋,我草你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