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明看着他们相依相偎离去的背影，他已经感觉到吴娜娜对他的敌意，心中怅然若失，难道我真的过分了？也许吧，其实我只是……唉！有苦说不出啊。

李老师对孙海明说：“走吧，海明，他们不去，我们去！”

李老师、孙海明、高老师先后上车。汽车开走，很快赶上林振东和吴娜娜。孙海明盯着他们看，李老师诡谲地一笑，说：“别看了，海明，今晚给你找个更好的，这小姑娘，太嫩！”李老师停了片刻，接着说，“哎，海明，你不会喜欢吃嫩草吧？”李老师一改他近两天谦逊卑微的姿态，孙海明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李老师。

坐在前面的高老师哈哈大笑。

孙海明有点紧张，怯怯地说：“前面酒店门口停车吧，我也不去了！”

李老师伸开胳膊揽住孙海明的肩膀：“你可不能不去，今晚你是主角！”

高老师回头说：“李老师，没有女人了，咱们换个地方？”

李老师说：“这个自然，换地方！”

孙海明担心的正是这，刚才硬拉着吴娜娜去唱歌也是因为这，有女人在，他们多少还能收敛一些。吴娜娜误会他了，唉！怎么可能呢，都是同事，虽然我平时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可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对你动手动脚的呀？也不怪她，大半夜的，旁边都是三四十岁的老男人，她一个女人，不愿意去那种娱乐场所也很正常。她是解脱了，我可怎么办？

孙海明有些胆怯，有些慌乱，内心深处还有些激动，那里或许也是他一直渴望却不敢承认的去处吧？不管内心多么纠结，孙海明表面上仍然是一副被抓住的老鼠模样，听任李老师、高老师——这两只猫的摆布。

那是一个所有男人都想去的地方，那是一个所有男人都不敢去的地方。当年上学的时候，孙海明多次路过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正面有一扇大铁门，永远紧闭，粗壮的黑色铁栅栏把路过的大多数男人都拒之门外。门外没有门牌号，没有名称，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条漆黑的柏油马路延伸进去。门里是一幢光秃秃的七八层建筑，建筑上有玻璃，却永远看不到玻璃后面的灯光。即便是在晚上，也只能看到建筑下面，草丛里的暗灯和一条单行马路旁的路灯。那些灯光空荡荡的，看似毫无生气，但是没有进去过的人，永远也想象不到建筑里面的繁华与热闹。

昏暗中，汽车驶进一条暗道，拐过几个弯儿，像是驶入了地下。前面的灯光越来越亮，汽车进入地下停车场。车停稳后，李老师和高老师下车，孙海明也跟着下车。穿过一辆辆豪华轿车，他们走到一处电梯口。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孙海明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不是花香，却比花香更加迷人；不是酒香，却比酒香更加醉人。

电梯上行，电梯门开，一位高挑的女郎迎上来，只见她披着一头大波浪酒红色头发，尖尖的下巴酷似动画片里的妖精；半露的酥胸像两只顽皮的小兔子，上下跳动，呼之欲出；旗袍的开衩一直延伸到胯骨以上，走动时内衣的蕾丝花边清晰可见。

女郎隔着五六米远就开始喊：“李老板，高老板，来啦！”

女郎走近，香味更浓，孙海明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涂过脂，抹过粉，喷过高级香水，又喝过酒的女人身上的肉香。

女郎抱住李老师的胳膊，却拿眼看高老师和孙海明，抬头问李老师：“李老板，杨老板今天……”

李老师严肃地瞪了女郎一眼。女郎会意，没有说下去，哑然失笑，转身抱住孙海明的胳膊。孙海明后退半步想躲开，却哪里躲得开。

女郎问高老师：“高老板，这位是哪位老板？”

高老师回答：“是孙总！”

女郎一脸惊喜的样子：“哎呀，是孙老板啊，孙老板面生，不常来吧？”女郎的嘴几乎贴在孙海明圆嘟嘟的脸上，嘴里喷出一股烟、酒、薄荷的混合气味，与她身上的“肉香”掺杂在一起，熏得孙海明一阵阵头晕目眩。

孙海明使劲往另一边歪脑袋，奈何女郎比他高出一头，孙海明躲无可躲。

还是高老师回答：“对的，孙总平时家教严格！”

女郎哈哈大笑：“那孙老板今晚可要玩尽兴哦！”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女郎带着他们三人走进一条金碧辉煌的通道。金色的灯光像是一堆堆炉火，烤得孙海明满头大汗；浅黄色的墙壁上镶嵌有一面面红色的护墙板，那应该是一扇扇通往不同房间的门吧？隐约能够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尖利的歌声；柔软的地毯走在上面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踩在云彩上，飘飘欲仙。

李老师对女郎说：“孙总是今晚的主角，你多找几个姑娘过来，让孙总好好挑挑。”

女郎爽快地答应：“没问题，咱们这里别的不敢说，姑娘多得是！”

高老师说：“孙总难得出来玩一次，还有点放不开，你们可得让孙总彻底放松才是。”

女郎说：“还用得着您说吗？高老板，保证让孙老板回去后天天惦记着再过来。”

李老师、高老师都哈哈大笑。他们一边取笑孙海明，一边往里走。孙海明被他们说得越发慌乱，想躲开这个浑身肉香的女人，可她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紧紧贴在他身上。孙海明微微低头，眼睛盯着三四米外橘黄色地毯上的红色花纹看，做贼似的，生怕被别人看到，可对面走过的男男女女好像都在盯着他看。孙海明不自觉地往李老师背后躲，被李老师一把抓住，拽到跟前。

李老师说：“海明，你躲什么，第一次来这里都是这样，多来几次就好了。”

女郎捂着嘴窃笑，把孙海明的胳膊抱得更紧了。柔软的胸搭在孙海明的肩膀上，上蹿下跳，撩得孙海明心急火燎的，想看又不敢看，想摸又不敢摸。

女郎说：“人家孙老板可是正人君子，哪里像你们？”

李老师说：“是，孙总现在还是正人君子，今晚过后也就成我们了。”说得他们又是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女郎低头问孙海明：“不知道孙老板喜欢什么类型的，胖的还是瘦的，高的还是矮的，温柔的还是麻辣的，我好给孙老板张罗张罗去。”

孙海明没有说话。

李老师也问：“海明，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直接说，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

孙海明的额头上又冒出一层汗珠，喉咙处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微微张开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高老师看到孙海明的反应，又是一阵笑声响起。

李老师问：“你不会真的喜欢那种嫩的吧？听哥一句话，那种嫩的看着新鲜，吃到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像圈养的肉鸡一样，死不拉几的，还是这种散养的草鸡好吃。”李老师把女郎拉进怀里，“含在嘴里，怎么嚼都嚼不烂，那才叫一个香呢！”

女郎推开李老师：“去你的，你才是鸡呢！你是鸭子，你们全是鸭子，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服务工作人员！”

李老师又把女郎拉进怀里：“好，好，我们的正儿八经的服务工作人员，那就好好为咱们的孙总服务吧！”

女郎回到孙海明身边：“是啊，孙老板，您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也好为您服务嘛！”

孙海明还是说不出话。

李老师说：“得了得了，你还是多叫一些姑娘过来吧，叫——就像电视里那样，叫二十四个吧！”

女郎吃惊地张大嘴巴：“二十四个？”

李老师说：“怎么了，刚才不还吹嘘你们这里的姑娘多吗？”

女郎笑道：“不是没有，就怕姑娘太多，孙老板挑花了眼睛，反倒找不着喜欢的了。”

李老师说：“你也太小看孙总了吧，孙总也是见过世面的，只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时有点不适罢了。”

女郎答应：“好，二十四个就二十四个，全看在……”女郎突然停住，谨慎地看一眼李老师，把目光转到孙海明身上，“全看在孙老板的面子上，今晚就让你们挑个够！”女郎为他们打开一扇门，嘻嘻笑笑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