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东轻咳两声，娓娓道来：“那就权当是给段总，给王部下饭的小菜了。一部小说，尤其是像《魔劫》这类庞大的创世小说，需要自我构建一个世界的架构，一套系列化的角色。自然会借鉴一些现实世界的社会结构和阶级划分，也会有很多神话传说的影子，尤其是像这类玄幻小说。
“但它们又不同于现实社会，与神话传说也有很大的不同。其实，神话传说讲的虽然是一些神仙的故事，但其反应的却是古代社会的一个侧面，而玄幻小说，可以说是继承于神话传说，反应的却是当下社会的一个侧面。它们从另一个角度去审视当下社会，对我们已经普遍接受的道德规范、风俗习惯，甚至是法律，都提出了一些合理性的挑战。
“正如这部小说，它把世界分为上中下三界，上届为神，下届为魔，中间是人。神与魔都有强大的能力，只是人最渺小。几乎所有的玄幻小说都是这么划分的，但这部小说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并不认为神生来就是神，魔生来就是魔。神与魔只是一种存在于天地之间的力量，更接近于中国古代哲学里的‘气’。单纯的‘气’是虚的，无法对现实事物产生作用。必须通过人的孕育，获得人身，才能得以具象化。就像现代科技里的理论与工程，理论再完美，也得通过工程来实现，否则就是纸上谈兵。
“在这部小说里，神与魔都诞生于人。刚才跟孙主任讨论的正是神、魔与人的区别，可以说，他们都是同样的肉身，只是神与魔拥有更强大的能力和更长久的寿命。对应到现实社会，可以理解为拥有更多的资源、更大的权利和更长久的影响力。就像秦始皇，他被全世界所熟知，他的影响力一直延伸到现在。但与秦始皇同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早已经被历史淹没……”
林振东滔滔不绝，几次获得段总和王部的点头认可。孙海明有点嫉妒，在林振东长篇大论的过程中，段总竟然一次都没有打断他。平时他向段总，不管是汇报工作还是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不管段总是真懂还是不懂装懂，总是隔三差五地打断他，随意点评几句后还总喜欢提出自己的意见，搞得他都不知道是听还是不听。若是听了事没办好，责任自然在他；若是不听，等段总想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
可是现在，段总竟然听得如痴如醉，几次忘记了吃饭。孙海明心中愤愤不平，不就是一部无聊的网络小说吗？有什么好听的。他更加坚定自己最初的判断，把林振东放在办公室的角落是对的，不能给他太多接触领导的机会，万一以后领导有事直接找他了，还有他什么事。
段总和王部的早饭吃了近半个小时。时间一点点过去，孙海明有些着急，再这么耽搁下去，上午的交流会还开不开了？孙海明转头看李老师，希望他能催一下，可李老师丝毫不觉，他比段总和王部听得还要入迷。孙海明对林振东的意见越来越大，这小子没有眼力劲，差不多就行了，还讲个没完了。若是突然打断他，势必会扫了段总和王部的兴。犹豫片刻，孙海明严肃地看了林振东一眼。这小子倒也识趣，立刻停住。
孙海明趁机说话：“段总，要不我们过去吧，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段总显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还是说：“好，我们走吧，振东讲得太精彩了，听得有点入迷。”
王部也说：“确实不错，小说不错，小林讲得也不错。”
段总问林振东：“振东，这小说在哪个网站上，一共多少字，我有空也找来看看。”
林振东说：“在‘一尺余香’网上，五百多万字，听说快要更完了。”
段总吃惊地说：“这么多字？”
林振东说：“网络小说都是这样，动辄几百万字，其实很多内容都是重复的废话，语言也都是大白话，一目十行地读，读得特别快。”
段总说：“那也得看很长时间吧，《平凡的世界》才一百万字，我都看了两个多月。”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向酒店门口走去，孙海明跟在旁边，一直插不上嘴，终于逮着机会，抢着说：“段总平时那么忙，哪有时间看这些无聊的小说。”
段总感慨道：“是啊，太忙，真想找个清静的时间，认真读两本书。”
王部说：“这有什么难的，段总只要在公司，中午吃饭的时候叫上小林一起，这本书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读完，小林的讲书水平，我看不比那些说书的差。”
林振东已经退到后面，段总左右看看，没有找到林振东，回头对他说：“振东，有时间我还要找你的，我要把这本书听完。”
林振东痛快地答应：“好啊，段总随时来找。”
吴娜娜偷偷看林振东，被林振东发现后，她低头笑了。
林振东小声问她：“你笑什么？”
吴娜娜抿着嘴摇头，笑而不答。
孙海明当然知道吴娜娜在笑什么，他不能让段总时刻惦记着林振东，突然想到有个叫什么蜻蜓的听书网站，急忙对段总说：“现在有很多听书网站，段总要是想听书，可以下几个应用，以后不管是在机场里还是在飞机上，都可以随时随地听书了。”
段总问：“是吗？都有哪些应用？”
孙海明不知道有哪些，他只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类似的广告，只能硬着头皮编出几个，并没有说死，用的都是“大概”、“也许”、“可能是”、“具体记不清楚了”等含糊的修饰语。
上车后，段总和王部坐在第三排，孙海明和李老师坐在他们对面，吴娜娜和林振东坐到最后。孙海明趁机与李老师说起哈尔滨最近几年的变化，楼升高了，车增多了，路变堵了，小说的话题才算告一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