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 桂枝香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王安石(1021-1086),字介甫,祖籍临川(今江西抚州)。庆历二年(1042)中进士。熙宁二年(1069),他担任参知政事,次年开始实施变法,但遭到保守派的阻挠,变法无法推行下去,曾两次去职。熙宁九年第二次罢相后,隐居于江宁(今江苏南京)城外的半山园,号半山老人。卒于元祐元年(1086),时年六十六岁,谥号文。王安石以散文名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作有《临川集》。他的词作传世的很少,但境界高远,开一代豪放词风之先河。
鉴赏:这首词作于词人第二次被罢相、出知江宁府的时候,通过对金陵(即南京)景物的赞美和对历史兴亡的感喟,寄托了对当时朝政的担优和对国家政治大事的关心。作品手法高妙,借古喻今,堪称怀古词中难得的佳作。
上片写词人登高所见。以“登临送目”起首,指出地点和时间,并引出下文的景物描写。“澄江似练”从谢朓“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中化出,极言金陵壮美的景色。“翠峰如簇”用比喻的手法写山的颜色和态势,想象奇特,形象生动。“归帆”三句写残阳下的归帆,色彩对比鲜明,然后用“酒旗斜矗”写金陵的市井风物。“彩舟云淡”,写傍晚时江上的景色;“星河鹭起”,写晚上沙洲的阔大冷清。这两句是写景的名句。结尾总收一笔,从侧面概说此地风物之美。
下片抒怀。词人发六朝兴亡的感慨,突出“门外楼头”的旧事,其实是借古伤今,别有言外之意。“千古”二句起笔高迈,从后人感怀的角度,把感叹的深度和力度推向极致。“六朝”两句融情入景,把深深的古之幽情寄于寒烟、衰草、商女、后庭等一系列凄清的意象之中,效果立现。过去的虽然已经过去,可至今犹唱的《后庭》遗曲不也是对今人的一种警醒吗?这首词境界雄浑、阔大,伤今吊古,暗寄讽谏之情,从中可以看出词人对统治者的劝诫和忧国忧民的情怀,可谓蕴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