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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燃烧的枯木对着灵动的雪女说:“再过几个极昼与极夜,待漫天风雪散去,我们就一定会迎来属于我们的春天。”
(一)
漫天的风雪让煎熬的时间也绵长起来,在这个一半极夜另一半极昼的世界,那些只有命运注视能自己所牵连的织线,像是巨大的线团,缠绕着多少或缺憾或圆满的故事,那紧紧相连的织线,无意间染上月亮的尘埃,跨越了多少个春天?那遥遥相望的织线,掠过了多少河流山野?
流浪在天地的枯木,是个没有家乡的孩子。他常觉得自己被金灿灿的昨天所纠缠,可昨天则觉得自己已变成黑白的画面,且默认一切,是枯木总爱在极昼的世界里,频频回望试图往那些“灿烂”的记忆,造出独属自己的永夜。
令人疑惑地是,那些所谓灿烂的昨天里,连枯木都找不到自己的影子,那片深沉的永夜里,也飘下只有他所感知的风雪。
风雪越堆越多,甚至连永夜里的天空都将塞满,等过了十几个春天后,枯木的身上也沾满了几千个月亮的尘埃,他的脸庞逐渐流露出时间的痕迹,因为心脏都快老去。
在极昼的世界里,大片大片的栀子花花海,常年盛开在踮起脚就能摘下白云或乌云的山坡上,唯独少见流浪的晚星。每年的春天常能看见在山坡上,成双结对的恋人们,只见互有缺憾的彼此,将各自满是刻痕的胸腔为眼前人打开,各自捧出鸦羽色或相思灰,或烟波蓝或浅海昌蓝,或杏色或丁香色的柔弱心脏。在命运的注视下,一双双彼此系着织线的手,将一条织线的上一双不同的手,将两颗交换到彼此胸腔。纵然接下来,什么也不做,似乎能让人当成永恒。
那时候,许多陌生的幸福的气味,常飘下山坡,使欲登山坡者向往,令独身下山者神伤。
而那些山坡下的无关者们,则以各种态度来漠视幸福的存在,回答各不相同,但与自己的和解偏少,逃避一切的偏多。
彼时的枯木,尚未留意这一切,他为自己造出的永夜,无形间变成抵御外界伤害的铠甲。他满心以为,自此可就活成自己的避风港。因此,那些自山坡上飘来陌生的幸福气味,并未让其过多萦怀。
彼时的他,以为自己能还走很远,认为用他生命里的夏天。
在暴雪风彻底席卷整个世界前,枯木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有个缺口,并且比其他的孩子,凭空多出一条条裂痕。他时常自我安慰:“我这是天生的,我和他们都一样。”
唯独他额头上的缺口,是令他困惑的原因。这么多个春天的距离,没人告诉他这奇怪的缺口到底有何秘密?
于是,他就这样独自流浪,经过满是灰尘的垃圾场,而垃圾场里被丢弃的蔷薇花格外新。他经过斑驳遍布的钢铁厂,而钢铁厂的金属被烈日下的大火烧成灰烬。
他停驻画满星星与月亮的巨大画布,在真实得虚假的颜料里,沉醉其中。
在暴风雪带来极致的长夜前,枯木为自己造出的永夜,已经从刀枪不入的铠甲变成了沉重的枷锁,那片永夜里的天空,早已被“金灿灿”的却没有他身影的昨天,带来的风雪冰冻成万丈孤独与麻木胆怯。
可这是,在远方的高山上,长满枫叶的鸟儿隔着薄雾向深谷宣告:“取得圣火者,照亮自己,照亮他人!”
(二)
暴风雪最初到来时,是在极夜的某个角落出现的。与星辰为伴,与明月为友的生活在极夜里的城民们,一度觉得明月星辰是凝固在夜空里的永恒。
持这一观点的,除了大多数城民外,还有被困于此的灵动的雪女,灵动的雪女本在极昼生活,在外旅行的她,听闻极夜星空的浩瀚神秘,极夜萤火的疗愈温暖。便带着不多的秋衣,说走就走。
未曾想,席卷世界的暴风雪,没有预兆的赶来。
返程未果的她,只好暂住于此,在我们尚未预料的漫长风雪夜里,孤独地期盼着极昼遥远的春天。
雪越下越大,连期盼的眼睛都遮掩。无端的寒风在房间外尖啸,连美梦都短暂。
“啪!”
已经不记得,她第几次又把被子踢掉,换来第几个清晨的困倦低烧和咳嗽。
可她已并非一人。
命运注视着她的右手入了迷,眨巴着既定的双眸,轻轻地在她手腕处,耐心地缠上了织线。而线的另一端,则穿过了无边雪夜沾染着月亮落下的尘埃,直达天际黯淡的极昼的另一端,连兀鹫也厌倦。而这一端的家伙,此刻正沉浸在始终虚幻的向日葵花海,自以为凭借着从高山上借来的圣火,可以从中找到一丝丝慰藉。
暴风雪最初飘来时,雪女正畅想在天马行空的想象天赋中,她那些倾诉在纸笔间的痕迹,是独特者所能体会的温柔,是平凡者所不可想象的贴切。
是属于她体会的是爱情,是权谋,是悬疑,是一场场曲折的戏剧,离奇的探险。
“咳,咳!!”
一阵令人心碎的咳嗽从肺管传出,却是她被迫习以为常的事情,命运定睛一看,原来她右手仍有断了线的织线。
可她还是向前看着,哪怕长夜漫漫,始终活在当下,活得深切,深切的喜悲,深切的笑脸或哭脸。
月光从乌云里漫出,照亮只属于她的窗台,雪粒的动静依旧沙沙作响.....
而她从命运新系的织线里,似乎注意到了一束燃烧的火焰......
(三)
枯木流连在始终虚幻的向日葵花海,麻木着自己内心的满天风雪,可那些风雪溢满胸口,他却变得缄默不言,咬紧牙关坚硬得像块花岗岩。
长满枫叶的鸟儿像智者般指引:“过往是过去的事,频频回首会错过眼前的精彩。可你是圣火的天然承载,至于维持的燃料,就用你内心的满天风雪吧。”
可枯木不懂怎么做,长满枫叶的鸟儿继续指引:“把你的故事说出来吧,切成一片片,一段段,再加上你的伤疤和眼泪,这样大概会有听众吧?”
于是,在那么多天的晦涩独白里,不愿低头的枯木,强忍着承认昨天不再“金灿灿”的恶寒,待在极昼下的连日大雨天,从鸟儿哪里借来圣火,一把点燃了自己。
“如果你内心的风雪,消耗殆尽的那天,想要火焰再燃烧的话,就去寻找爱的具象吧。”
那鸟儿说完便振翅高飞,一头扎进薄雾不见影踪。
当自极夜席卷而来的暴风雪,终于淹没掉极昼的世界时。
雪下白头的燃烧的枯木才用那些内心的风雪,在狂啸的风声里用空纸杯将第一个到第十三个故事动情说出.....
命运牵引的织线,在灵动的雪女那边,传来一丝炽热。
燃烧的枯木顺着左手回应炽热的方向,依然用他说故事的空纸杯大声喊一句:“你好,朋友!”
(四)
灵动的雪女在极夜里的持续低烧中,在望不到头的风雪夜,睡得很少。似乎留意到右手处某种回应的炽热,循着那炽热的方向。拿起放在桌上的空纸杯,谨慎又礼貌地回应:“朋友,你好。”
最初,灵动的雪女,对这种炽热觉得没什么所谓。可唯独看好空纸杯那头那人说的故事,惊讶于编排,赞叹其巧妙。
面对另一头的略显热情的友好,略带羞涩的拘谨,也让灵动的雪女觉得疑惑可都压在心里,只是觉得在漫长的风雪夜里似乎找到了崇拜的对象。
毕竟,自己虽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奈何表达方式有所需要提升的地方。
而这样的巧合,也让命运的织线的两端产生灵魂的共鸣。
“我喜欢你的故事,特别是结局的安排。”
“我觉得你故事的风格很特别,很有意思。”
“我们竟然在此刻要做同一件事,好巧。”
........
这些认可与鼓励,让极昼那边的燃烧的枯木对灵动的雪女的印象深刻起来。
“我也觉得你唱的曲子,有种凄冷,却昂扬的意境。”
“我认同你的想法,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为人父母。”
“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很久很久的朋友,同时也希望有另一种可能。”
这些共鸣与理解,让极夜这边,灵动的雪女对燃烧的枯木的印象有了新的期待。
极昼下的天空被暴风雪淹没,不再流连于始终虚幻的向日葵花海的燃烧的枯木,他的步伐越发坚定,向着织线的方向,重燃勇气的眼眸,望向极昼与极夜的交界线。
他就这样走,不再回头。
因为他终于承认向日葵花海的始终虚幻,而自极夜的某处淌进他胸膛里的光,则让他坚信前方满天风雪的山路可平,万丈孤独的壑海可填。
(五)
风雪刮得更猛烈了,可燃烧的枯木却觉得内心里的风雪带来的冰封,竟然开始了融化,但他没有感到惊慌,因为还有那么多的淌进他胸膛的光,还可以说出两座高峰般的故事——如果故事可以具象的话,
风雪刮得更猛烈了,而灵动的雪女则感觉更加孤寂,当所谓的特效药失去了本来的特效,就是她最为低沉的时候,可这时候,从那熟悉的空纸杯又会传来一些关怀与意想不到的惊喜,让雪女愈发感动,命运的织线让两人心脏的距离,发生更近些的改变。
当距离越近,真实的瑕疵才显出原型,那些与生俱来的裂缝或后天的形成的伤口从没放过每对恋人,从分歧到争吵,从一方坦诚,到另一方接受。
几乎要拿心脏掏出作证。
几乎要拿哭腔当作嘶吼。
当距离越近,真实的考验才突然降临,因那些隔绝千里的表达带有,自来的苍白无力。
而累积的感动里,最正式的无非是他相隔千里的却送来的生日蛋糕,这也让两人的立下一个约定,变得更持久。
而那愿望隐秘又真切.....
因那些发自内心的誓言带有,自来的浓郁和热烈。
为了让属于自己的幸福更有具象,两人将彼此放入心脏。
可蔓延了开来的海潮般的情绪,只在刹那间将雪女淹没。
让她一时难以呼吸,对于千里外的燃烧的枯木那晦暗不明的过往,念念在心,彻夜不眠。
当此人的表达有所异常,忽然爆发的情绪就将灵动的雪女彻底裹挟。
风雪夜的每一夜被拉得绵长,持续的低烧,加上只掺染些月光的漆黑,在日复一日的孤独中,
在两颗心相拥时,灵动的雪女时而如流水温柔,时而如冰刺锐利,可远在千里外的那人表示:“只要你心里有我,那不管你推开我多少次,我都会回来。”
让横跨极昼与极夜的暴风雪的两个人的长夜里,多了几分相守的坚定。
可暴风雪比之前更猛烈了。
(六)
漫天的风雪让煎熬的时间也绵长起来,在这个一半极夜另一半极昼的世界,过了好久,连故事的热量也不如前,春天遥遥无期,满是栀子花花海的山坡如今满是雪堆的常见。而那些结对的恋人们,现在连脚印都消失在风雪里。
燃烧的枯木,已不愿再等待,对于极夜那头灵动的雪女的状态,满是担忧。
“我只想穿越风雪来寻你。”
“不愿你再因我掉眼泪。”
“如果我的出现,能给你带来一丝温暖,那我不介意出现在你面前。”
.....
而此刻那头的灵动的雪女,状态是不好的,对于那些难以抗拒的情绪压力与持续地病痛,让她时常委顿不堪,可即便如此,对于命运编织的丝线那一端的那人来说,她依旧放在心里,并因此内心变得惊涛骇浪,起伏不定。
“我,不会待在这里太久,最多一个月就回去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状态,可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还要回去陪妈妈呢。”
......
如此种种,本该让人安心的话语,对远在千里的燃烧的枯木来说,只起到一时的作用。
因为命运的织线所牵引的那个人,也会在极夜里孤独地面对一切,他又怎会袖手旁观?
于是,他安排了一个计划,以期穿越极夜的风雪,出现在灵动的雪女的面前。
就这样,他开始早早规划,走出极昼的路线,因第一次去到极夜,燃烧的枯木甚至在繁华的黑森林里迷了路,在风雪里跋涉忘了保暖,在清晨里失眠,弄得一身荆棘带来的伤口。
风雪继续张狂地尖啸,燃烧的枯木深知唯有被爱充盈的圣火,才能照亮他前行的道路。
那束火光,是指引他的明灯,朝着命运所系织线的牵引方向。
而灵动的雪女在和他一番商量后,也因为爱,在空纸杯里用溪流般的声音表示:“没事,我等你,等你来。”
在燃烧的枯木又迷路时,灵动的雪女则耐心又俏皮地通过空纸杯说:“哼哼,又迷路了?叫声雪姐,就帮你。”
而在灵动的雪女因持续的状态不佳里,不善言辞的燃烧的枯木则只会把空纸杯,一言不发地放在胸前,让不再遥远却思念着恋人的雪女听他的心跳声。希望能让对方安心些。
满天大雪,几乎在极夜的天空洒下虚妄的回音。
满天大雪,几乎在极昼的天空种下晦涩的种子。
可雪女分明还是在居所的一片台阶前,远远望见那团如此炽热的火焰,是命运的织线的那一抹同频的悸动。那团火焰还是慢慢接近,可却透露出某种坚定。
她终于走出孤独的宫殿,在满天大雪里,缓缓向初次见面却胜似多年的燃烧的枯木说:“初次见面,多关照。”
可燃烧的枯木却一言不发,只是将自己的胸腔对她打开,用满身伤口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颗晚波蓝的心脏,对心心念念的雪女说:“我把它交给你了,请替我保管好。”
待灵动的雪女同样小心翼翼地收下这颗心脏后。
两人就在雪女的居所前的满天大雪下,深情相拥。
命运的织线自永远至永远,永不断连。
时间的灿烂自永远至永远,永不湮灭。
漫长风雪夜终有尽时,满是希望的春天正向我们奔来。
燃烧的枯木对着灵动的雪女说:“再过几个极昼与极夜,待漫天风雪散去,我们就一定会迎来属于我们的春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