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

    江城有处黑市，见不得光的东西大都会在那里交易。

    “小老板，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摊主不知从哪拖出一个麻布袋，里面装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铜片。祁衍戴上一张浅蓝色的狗头面具，付了酬金后，便提着麻布袋走了。摊主虽然好奇这个小老板为什么收那些不值钱的破烂，但他从不会过问一句，确定银货两讫就好。

      在这个黑市之中，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所有人都会戴上面具，没人知道面具之下的是谁。

      祁衍回到北望斋后，发现门口有包牛皮纸包裹着的糕点，他哭笑不得。青石古街屈指可数的那几家，有俩老伴还以为他无以为生，平日也会给他送点自己做的糕点。祁衍没法拒绝，只好有去锦鱼食馆吃饭时，偶尔给他们打包一份，别的他们也不收。

      祁衍提着糕点走进去放在桌上，然后直接丢下麻袋，从那堆铜片里找出一枚暗金色铜钱，原先他已经有两枚，现在才算齐了。

      夜黑，青石古街也随之暗下来，没有一处有光亮。

      祁衍睡得不好，拉开被子起来。他步履平稳地走到对面的桌子旁，黑暗对他来说好像没什么影响。

      于此同时，电脑上显示了一封未读消息，屏幕的微弱光芒反射到祁衍身上，隐约可以看到他脸上覆了一层薄汗。

    【所念皆星河】:今天来了一件东西，老三初步判断是第一纪元1450－1470年的皇家护卫佩刀，有点玄乎，小四，你要接吗？

      祁衍低头噙笑，手指在键盘上微动。

    【北望】:苏星河，他就是这么纵容你的吗？   

    【所念皆星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北望】:。

    【所念皆星河】:好啦好啦，哥，我错了……

      苏星河郁闷，怎么每次都被四哥发现他不是冰薄呢？

    【北望】:说说那个委托。

    【所念皆星河】:委托人叫陈轩，江城人，名门勋贵。这柄佩刀是他家祖传之物，供奉于神桌之上。大概是一年前，这柄佩刀失窃过一次，可是三天后它就被找到了，盗走它的那个人也死了。没过几日，陈轩出了车祸受了重伤，陈轩的父亲陈源流更加觉得是这柄佩刀带来厄运，便打算让人去清风观请一宁道士来却邪除厄，可惜一宁道士云游四方，不逢其时，此事只得耽搁下来。直至前几日，陈家老爷子见着这柄佩刀，竟陷入昏迷，至今未醒。陈源流请遍名医，他们都说老爷子是一时受惊，可不知老爷子为什么还不清醒？陈轩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越看越觉得那柄刀好像真的如同他父亲所说的那般带了诅咒，所以从他一个好友那边找到我们。

    这个委托，祁衍接了。在他同意后，左手边凭空出现一卷古纹书轴，书轴上有两个让人看不懂的符图。打开后，空白的地方出现了一篇像被黑雾笼罩的图，而往前看，能看到很多个图景，是众生相。天祯和草木观就在其中一个图景上，与这个只能看到阴影的轮廓不同，其他的图景都清晰可见，左上角还有一个名字。

    【所念皆星河】:星河不懂事，你也跟着闹？

    【北望】:呵。

    祁衍嗤笑，也不知道是谁纵容着那个傻小子？   

    江城，陈家老宅。

    “阿轩，你说的那位先生什么时候能到？”

    “父亲，那边说这两日内就到。”陈轩站在陈源流后面，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起来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陈源流负手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天，神色略有些疲倦。陈家世代是书香门第，却算不上名门，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少年后偏离了老爷子给他规划的路线，半生浸在勾心斗角之中挣得如今这份家业。老爷子因为此事一直不待见他，所以他也很少回老宅。他生出的这个儿子倒是过于单纯，一心走了他未完成的那条路。

    “老爷，少爷请的那位先生已经到了。”老管家恭敬地说。

    “阿轩，去请那位先生进来。”陈源流没有转身，只是说了一句。

    祁衍走进来的时候，陈源流还站在那里，只是看到祁衍的脸时有些惊讶。

    “难怪父亲会惊讶，没想到来的这位先生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江城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陈轩心里嘀咕道，原本他是不太相信好友推荐的那个地方的，看到祁衍的第一眼更是不相信，但是对上祁衍那双如同染上黑墨一般的眼眸，他竟觉得这个人或许真的不凡。

    “先生贵姓？”陈源流问。

    “祁衍。”祁衍看着陈源流说，“先去看看老爷子。”陈源流点头，亲自引祁衍前往陈老爷子的房间。

      祁衍刚走到门口就感受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当看到老爷子身上附着的那些黑气心中有了一丝了然。他给老爷子搭脉，老爷子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具体病因是什么，他还得亲眼见见那柄佩刀。

    陈源流让人将那柄刀封禁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下人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贴满符纸的箱子搬上来，祁衍走过去，撕掉封口的符纸。

    “先生，还请小心。”陈轩提醒。

    祁衍点点头，打开它，里面已经空了。

    “这、这怎么回事？”陈轩错愕地看着箱子。

    “让所有人都来大堂！”陈源流冷着脸说，按理说应该没有人再想碰那柄刀，毕竟他们都认为那柄刀带了诅咒，可真要是有人要钱不要命……陈源流想着脸色更加阴沉。

    “是，老爷。”老管家擦了一下汗，赶紧下去把所有人都叫来大堂上站着。 陈源流则是让随时跟在他后面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使了一个眼色，男人会意点了一下头。之前陈源流像在老宅内安装一些监控，但是老爷子非常反对，说老宅只有一堆破书没什么值钱的，不需要装什么监控。陈源流无奈，就暂且搁下这件事，后来还是偷偷让人在隐蔽的地方装了几个监控。刚才他便是让他的心腹去查看监控，老宅虽然占地面积很大，但其实很多地方都是闲置着，几个有人的地方基本就处在监控范围之内。

    “如果有人动了这个箱子，我希望他自己站出来，不要连累大家。”老管家大声说，他跟了老爷子大半辈子，也可以说是看着陈源流长大的，但是陈源流年少就出去打拼，身上多了一股狠劲，让这个老管家很是敬畏，不敢把他看成那个曾经还被他抱过的孩子。

    没有人敢出声，他们都低着头。

    陈源流派过去查监控的那个男人也回来了，他向陈源流摇了一下头。从箱子放进去那个房间到如今取出来这个时间段，他反复看了两遍，出人意料，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事情还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