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一个锅上一个灶下,厨房里热气腾腾的,热吧?她问。小女儿的锅铲子在锅里翻来翻去,铁锅嚓嚓响着,她的声音在热乎乎的翻炒声里消失了。赵红英说,妈去坐着,这里热。老太太还是走到了灶台边上。看着小女儿炒菜大女儿塞火。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们俩也是这样帮她做些家务的,她一向心疼大的多一点,让她干点简单的。想着她以后不用干那些粗活,到底是命,一生都抗不过。
还有别的人吗?她问赵红英,林家那边的亲戚呢?以前不是一拨一拨的来说理吗?他姐不来啦?为什么不来,这还要你去说吗?不来也好,你也不用理他们。
吃饭的时候,老林家亲戚到底还来了两家,三桌坐着挤挤的,孙银花就没有占席,搬个大椅子在屋后稍坐着,看着他们喝酒喝饮料,小孩子捧着碗走来走去,不知谁家的两条大黄狗,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毛色金黄光滑,这狗,日子大概挺滋润的,现在狗吃的都比以前人吃的好,除了吃,它们又不愁别的,日子是好过。
赵红建又要喝多了,她站起来,用手里的蒲扇指指儿子,对大女婿说,林贵根,少劝点酒,都是家里人,喝点是个意思就行了。
林贵根说,就是因为家里人才这样随便这样高兴,多些也没有事,晚上睡这里,反正都喝酒了,下午不要开车了,随便喝。
孙银花坐下来,看着几个男人面红耳赤的。别人还好,大女婿父子俩喝了酒样子不大好看。
赵红英还在进进出出给他们上菜,撤碗,换碗换筷子,照顾几个乱跑的小孩。稍微停下来,问母亲要不要来点汤,有肉汤,也有银耳汤。
孙银花说她也吃不了多少,就喝一点银耳汤吧。喝了点汤,又坐不住了,赵红英扶着母亲到房间去躺下了。孙银花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花白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枯瘦的手搭在额头上,以前母亲干活回家也是这样睡的,那时候感觉肉乎热乎,现在看着她干瘦得冷清孤单。
孙银花起来的时候,年轻人走了几个,外面又在哗啦哗啦地和麻将,都有着酒精刺激着,声音尖而高,笑声也哗啦哗啦,整个屋子里都是酒气烟气和笑声。赵红英在厨房里靠着灶台正在喝汤,静静地,看一眼喝一口,像以前一样,就像汤里面有字有画一样。她问那汤还热的吗?赵红英说是温的。
你也歇一下,等会儿碗让红艳帮你洗洗。
赵红英摇摇头。说我下午也没什么事了,回头再洗,陪着母亲去客厅坐下了。
看着几个孙辈在那跑,孙银花赵红英俩人都高兴起来,说现在的孩子真是享福,真是怪事,现在养一个比以前养几个还费劲些。屁大一点点,你看,就想着在哪里念书,然后买房买车,那么多人围着转,还搞不赢一样。
有个小的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朝麻将桌去了,赵红英赶紧抓了一块蛋糕去把孩子接了过来,抱着夸了一下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