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的书我初高中时就读过不少,《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等等都是我那时候睡前的读物。当时印象最深的就是余老的书都有一股子陈皮香,老是读着读着就低下头去问上一鼻子,现在回想起来真当是小孩心性。
这次翻开余老的《我等不到了》,不知是书名有意无意带给人的伤感,还是我年岁增长夹带而来的成熟,竟有了能握笔支颐的感想。我一向不是个喜欢在书籍上写写划划的人(除了教科书),但是,在《我等不到了》面前,我数次毫不犹豫的动情的用笔勾出了一道道将清泉带入我心间的沟壑。“人间的多数灾难,表面出自恶,实际出自善”,“重要的命令总是在黑暗中发出,集合的号声总是在黎明前响起”,“家乡可以很近,也可以很远。生命可以是五尺之躯,也可以是万里苍原”,“面对大灾难,只能忍受小灾难,呼唤大善良。唤不出还是唤,一生只做一件事”“对于假话脏话,倾听就是鼓励,反驳就是对弈”······这些句子都是由生活经历感慨而生的简单道理,却让我在一遍遍回想,品读中,看到了乾坤。
余老说:“很多与我有关的人,都死去了。我很想与他们说话,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到。于是就有了《我等不到了》。”书中以平静的语调叙述了余老家族的历史,曾祖父,增外祖父从浙江无锡出发闯荡上海滩,祖父和外祖父却分别因鸦片和赌博而毁损了长辈辛苦建立的殷实的家业。之后祖母,母亲,父亲,姨妈,叔叔,“我”以及妻子马兰在那个动荡的年岁里,在近一个世纪的浮光掠影中经历了战争,“文革”,饥荒和死亡。在书中余老用一字一句为我们讲述了我们所不了解的,在我们出生之前,我们的父辈或者祖辈经历的生活以及精神历程。说实话,很多时候我真的不能切身的体会和领悟那个时代的点滴。没有经历过甚至没有亲眼见证过的时代,是再怎么有生命力的文字都无法表达全面的。理解不了文革时表哥益生和叔叔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了;被批了十年的父亲晚年却还要守着一堆交代材料,用自己白内障的眼睛阅读着;一生没有什么污点的“我"却被那么多的“伪斗士”嘲讽污蔑······
我不知道余老为什么要取这样让人悲伤的名字,是因为现实让您失望了吗?是因为您等得太久不想再等了吗?还是您认为那个美好您有生之年看不到了?不管什么原因,我只想说:请再等一等好吗?这年年岁岁中,您不是也描绘了那许多的美好吗?小时候老家的黄梅戏;上海避难所边满是藏书的老屋和爱书更爱爱书人的老大爷;和朋友齐华,杨长勋的雨中畅谈······这么多的回忆,不是都陪着您等吗?我没有您那么坎坷曲折的经历,也不能完全理解您的所思所想,但是有等待才有希望不是吗。书中“我等不到了”这一章节是末尾第二章,您去墓园祭拜父亲,却意外看到了好多与您有关的长辈的灵位,于是一场跨越时空的深谈开始了。您在和余鸿文先生的谈话中说过这样一段话:“体制是一种力学结构,就像一个城堡,身在其中,即使互相嫉妒,却也互相牵制,获得平衡与安全。不知哪一天,有个人悄悄打开城门出去了,城门在他身后关闭,而他骑在马背上的种种行为又经常出现在城里人的视线之内。他的自由,他的独立,他的醒目,无意之中都变成了对城内人生活的嘲谑。结果可想而知,他必然成为射箭者的目标。由于城门已关,射箭者没有后顾之忧。”您是在说自己,还是包括您在内的他们?您说过,您不怕被射伤,只希望目标只有您一个就好。那该是多么的不在乎!我之前对您不是很了解,也听闻过一些有关您的负面新闻,在看《我等不到了》之前,您在我心里的定位一直只是作家。我知道作为一名理工科生不能只凭单方的言论轻易下定论,而且我也没有评价您好坏的资格。但是您做的贡献和付出是真真确确存在的,是谁都不可从历史长卷上抹去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后我只想说:是您带给了我另一种等待,等待城堡内外的人们相亲相爱。所以,一起坚持下去,因为您真的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