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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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去给海军说一声。”听完奶奶的话,四叔胆儿又大了起来。

“你也和三爷爷说一声。”听着四叔的话,我立即说道。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十三。

“放心吧,十三不会有事的,他是一个连鬼都害怕的人。”听着我的话,奶奶很是肯定地说到,我于是放心了下来,看着四叔走进了那条我们走了许多次的小路。

“四叔不会遇上豹子吧?”看着慢慢消失不见的四叔,我又担心起他来。

“不会的。”说完奶奶又开始忙了起来。

野板栗树在我们周围的山里摇曳着,已经开满了白色的花朵,花朵招来了许多蜜蜂,围绕着那些白色的花朵从早一直忙到晚,似乎突然间整个山谷都热闹了起来。蜜蜂是我见过比奶奶都还能吃苦的存在,像是永远不会累,忙得不可开交。黑铜卷尾鸟也吃蜜蜂,它们总是从很高的天空中飞下来,半路截杀了那些勤快的蜜蜂,吃蜜蜂的时候它们也不停下来,划出一条长长的抛物线,如此反复直到吃饱。

虽然山谷热闹了起来,听着那些嗡嗡声我心里的恐惧却一点也没有减少,特别是四叔走后,茅屋里只剩奶奶和我,我于是走进了茅屋里蹲在火堆前再不愿意离开,好在没过多久二叔他们回来了。

“二叔,山里来了豹子,把王啊戈他们家羊给吃了。”见到二叔我迫不及待就和他说道。听到我的话,二叔还是一言不发,倒是跟在二叔后面抗着锄头的爷爷,使劲抽了一口烟冷哼了一声。

“怎么会有豹子呢?”接着他放下锄头,看着对面的山囔囔自语着。

“我们的羊没事吧?”过了一会二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道。

“四叔看过了,我们的没有事。”我回答得极快。

“掏些烟油擦到羊圈的柱子上去。”就在我和二叔说话的时候,爷爷给二叔递过来了他的烟斗。烟油是藏在烟斗杆里的一种残渣,只要用一棵很细的草或者树枝什么的戳进烟杆里,烟油就会粘到上面。那是一种味道特别大的东西,有时隔着山都能闻到。二叔也不说话接过烟斗就往羊圈走去,我出于好奇也跟着二叔一起。

二叔在羊圈前揪了一片很长的干叶子,卷了起来掏出烟杆里的烟油,他按爷爷的交待把烟油擦到了羊圈四角的柱子上,我看着他掏出来的烟油,很少的一点,可等他擦完后羊圈的四周一下子臭得不行。可二叔可能觉得还是不放心,他卷了自己的旱烟,蹲在羊圈前抽了起来,然后把半截烟丢在了羊圈门前。

“这能管用吗?”我有些怀疑。

“老人言总有他们的道理。”二叔很少说话却也很听话。

“如果豹子来了,你能打赢它不?”我又问二叔。

“我会把它烧吃了。”二叔看着我,然后又看着河对面的山。

做完这一切,我和二叔回到了茅屋,四叔已经从海军那边回来,一起来的还有十三。

“要是猎枪还没有被收走就好了。”我听到爷爷在那里感慨。

“是啊,那样的话一只小小的豹子算什么呢。”说话的时候十三顺手把烟斗递给四叔。

“把我的烟油也拿去用了吧。”接着他又说道。

“三爷爷,那你不用吗?”我看着十三有些担心。

“山里的东西都怕我呢。”他听到我的话,转头看着我哈哈笑着。

“这几天夜里恐怕不能睡太死了。”爷爷看着十三,继续说道。

“嗯,海军那娃儿一个人也不行,恐怕得让他家爹来一趟了。”

“嗯,夜里得相互照应些。”

“王家那里恐怕还会继续不得安宁啊。”

“这家人邪乎着呢。”

“始终也是一户人家啊。”

听着爷爷和十三的对话,我却有些摸不着头脑,然也只能安静地听着,二叔坐在我身边,也安静地听着。

那天中午十三没有回他的茅屋里去,就和我们一起。

“二姐多泡些糯米,给我也留几个糍粑。”吃饭的时候,十三看着奶奶准备做的糯米,像是很馋的样子。

野板栗树花在茅屋四周盛开着,而那棵攀枝花也已经盛开了,那年的攀枝花似乎比之前都要开得更多一些,苍天大树拔地而起,那些鲜红色的花在蓝天下更鲜红了。山椒鸟同样没有缺席,在攀枝花还在打着花苞的时候就来了,一群颜色各异的从对面的山顶鸣叫着落到攀枝花树上,它们能在攀枝花树上停留很久。

山椒鸟来的时候,鹎鸟也会从周围的树林里飞出来,落到攀枝花树上。鹎鸟我始终觉得是一种很普遍的鸟了,在我的记忆里见过的鹎鸟大概五六种,其中最多见的有红耳鹎,黑喉红臀鹎,白头鹎三种。而这三种又数黑喉红臀鹎最喜欢同山椒鸟一起落到攀枝花树上,可我却不怎么喜欢这种鸟,无论是它们的样子还是叫声都显得太普通了,更多时候我甚至嫌它们的叫声打搅了山椒鸟的叫声,可也没有办法它们实在太多了。

那时候的我还有一个习惯,总是喜欢把碗里加满了饭菜,端着碗就坐到茅屋前的空地里,看着攀枝花树或者是对面的山吃饭。

“蹲在外面吃饭是更香吗?”许多次奶奶总是这样说,那时候我总也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不喜欢我们跑到茅屋外面吃饭,到现在想来奶奶其实不是不喜欢我们跑外面去吃饭,而是不喜欢坐在一张桌子前同爷爷一个人一起吃饭,这实在是一种很复杂的情况,我们无力去解决或者是改变一点点。

可坐在茅屋外面吃饭,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只是有时那些飞来的鸟或者是落下来的花朵,总会耽误我能很快吃完碗里的饭,所以许多次奶奶不得不大声催我尽快吃饭。

那年的攀枝花开得很多很鲜红,可同样的那年我也没有很认真观察过那些红色的花朵,因为我心里始终还是没办法从那只豹子带来的恐惧中平静下来。特别是黑夜快来临的时候,山里各种动物不约而同叫起来的时候,恐惧就更甚了,好在考虑到突然发生的一切,爷爷和二叔也很少出远门了,他们也尽量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干活。

经过一番商量,我们几家人约好了在夜里尽量别让火熄灭的决定,而且把在茅屋里烧的火堆搬到了茅屋外面,在离羊圈很近处挖空了一片地,烧了起来。海军那里离得我们远一些,有时靠说话很难听到声音,于是决定只要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就用吹口哨做约定,看着忙忙碌碌的他们,我只觉得山谷又开始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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