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

440：晋纪（七）

司颖逃往洛阳

当初，在三王起兵征讨赵王司马伦时，王浚拥有部众两边观望，禁止所部的士人百姓回应三王招募。太弟司马颖想要征讨，却未能做到，王浚心中也想图谋司马颖。司马颖封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秘密派他刺杀王浚。和演与乌桓单于审登密谋，趁王浚游览蓟县城南清泉时，借机把他杀掉。这天降下暴雨，兵器沾湿，结果无功返回。审登认为王浚得到上天帮助，就把与和演的密谋告诉了王浚。王浚与审登秘密整顿军兵，约请并州刺史、东赢公司马腾一起包围和演后杀掉和演，自领幽州各营军兵。司马腾是司马越的弟弟。

太弟司马颖用诏书征召王浚，王浚与鲜卑段务勿尘、乌桓羯朱以及东嬴公司马腾一起起兵征讨司马颖，司马颖派遣北中郎将王斌和石超迎击。

太弟司马颖怨恨东安王司马繇以前的建议，八月戊辰日收捕司马繇后杀掉。当初，司马繇的哥哥、琅琊恭王司马觐去世，他的儿子司马睿继承爵位。司马睿行事沉稳，反应敏捷，为人有度量，担任左将军，和东海参军王导交好。王导是王敦的叔伯弟弟，他见识高远，认为朝廷多变故，经常劝司马睿前往封国。在司马繇死后，司马睿跟随司马衷到达邺城，担心祸患上身，想要逃回。司马颖先前敕令各关卡津口，不能放权贵出入。司马睿到达河阳时，被渡口的官吏拦阻。司马睿的跟随宋兴从后面赶来，用马鞭指着司马睿笑着说：“你这个小小的舍长，确实是官府禁止通行的权贵了，你也会被拘捕了吧？”官吏听到这话，就放司马睿通过。司马睿到达洛阳后，迎接太妃夏侯氏一起返回封国。丞相从事中郎王澄揭发孟玖以奸诈取利的事情，劝太弟司马颖诛杀他，司马颖听从。

上官巳在洛阳残暴纵横，代理河南尹周馥是周浚的堂叔，与司隶校尉满奋等人谋划诛杀上官巳。事情泄露后，满奋等人都被处死，周馥逃走得以幸免。司马越征讨太弟司马颖时，太宰司马颙派遣右将军、冯翊太守张方率领两万军兵救援，听说司马衷已经被劫持进入邺城，就借机命令张方镇守洛阳。上官巳和一路部将苗愿抗击，结果大败而回。太子司马覃在夜间袭击上官巳，上官巳和苗愿出城逃走，张方进入洛阳。司马覃在广阳门迎接张方并下拜，张方下车扶住制止。张方又恢复司马覃和羊皇后的位置。

当初，太弟司马颖表奏封匈奴左贤王刘渊为冠军将军，监督匈奴五部军事，派他率兵在邺城。刘渊的儿子刘聪骁勇过人，博学经史，善写文章，能拉开三百斤的弯弓，弱冠年龄就游历京师洛阳，名士没有人不主动与其交往的。司马颖封刘聪为积弩将军。

刘渊的堂祖父、右贤王刘宣对其族人说：“自从汉朝灭亡以来，我们单于只是徒有虚号，没有尺寸封土，其余的王侯则降格等同于编户百姓。现在我率领的部众虽然很少，仍然也不会低于两万，为什么要收手接受奴役，前往经过上百年呢！左贤王英武超世，上天如果不想兴盛匈奴，肯定不会空生此人。现在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恢复呼韩邪单于的大业，正当其时！”于是相互谋划，推举刘渊为大单于，派其党羽呼延攸到邺城报告刘渊。

刘渊报告司马颖，请求返回参加葬礼，司马颖没有准许。刘渊就让呼延攸先返回，告诉刘宣等人，让他招集五部以及杂胡，声言协助司马颖，实际上是想起兵反叛。在王浚、东嬴公司马腾起兵后，刘渊对司马颖说：“现在二镇跋扈横行，拥有部众十多万人，恐怕不是那些皇宫宿卫和近郡军士部众所能抵御的，我请求前往替殿下说服五部，共同奔赴国难。”司马颖说：“五部部众果然能派来吗？即使能够征发，鲜卑、乌桓人也不容易抵挡。我想尊奉天子车驾返回洛阳，以躲避其锋芒，然后再慢慢传檄给天下，用逆顺制之理制服他们，将军看怎么样呢？”刘渊说：“殿下是武皇帝之子，有大功于王室，威恩远著，四海之内，没有人不愿意为殿下尽死力而战！有什么难征发的道理呢！王浚只是名小混蛋，东嬴公属于疏远的皇室亲属，怎么能与殿下争衡呢！殿下现在撤离邺城宫阙，便是向敌人示弱，到时不仅难以掌控洛阳，即使进入都城，权柄威严也不会再掌握在殿下手中。恳请大王抚慰三军稳定军心，臣愿意率领两部匈奴精兵剿灭东嬴公，再率领三部胡骑诛杀王浚，定能早日把二贼的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司马颖非常高兴，封刘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等职。

刘渊到达左国城，刘宣等人呈上大单于封号，二十天时间就拥有部众五万人，定都于离石，封刘聪为鹿蠡王，派遣左于陆王刘宏率领精骑五千，会合司马颖的部将王粹抗击东嬴公司马腾。王粹已被司马腾击败，刘宏无功而返。

王浚、东嬴公司马腾兵合一处，进攻王斌，把王斌打得大败。王浚任命主簿祁弘为前锋，在平棘县击败石超，祁弘乘胜进军。侦察骑兵到了邺城，邺城城里非常震惊，文武百官四处奔逃，士卒离散。卢志规劝司马颖侍奉司马衷返回洛阳。这时的司马颖还有一万五千名甲士，卢志连夜部署分派，到早晨就要出发，但程太妃留恋邺城不愿离开，司马颖也犹豫不决。

很快部众溃散，司马颖连忙带领军帐下的几十名骑兵与卢志侍奉着司马衷登上牛车，向南逃往洛阳。仓促间君臣上下都没有带钱，中黄门行李中藏着三千私人钱，司马衷诏令借他的钱在路上买饭。夜间，司马衷就盖中黄门的布被，吃饭时使用瓦盆。到达温县时，想要拜谒祖宗陵墓，结果司马衷把鞋走丢，拿来侍从的鞋穿上，到陵墓前流泪下拜。

在过黄河时，张方派他儿子张罴带领三千骑兵，用自己的车乘侍奉迎接司马衷。行进到芒山下，张方率领一万多名骑兵迎接司马衷。张方正要叩拜谒见，司马衷下车阻止他。司马衷回到皇宫，已经逃散的官员只有少数返回，文武百官粗略齐备。辛巳日，司马衷宣布大赦天下。

王浚进入邺城，士众进行掳掠，死掉的人非常多。王浚派乌桓羯朱追击太弟司马颖，到达朝歌后没有赶上。王浚返回蓟县，因为鲜卑人掳掠很多妇女，就下令说：“有敢私自隐藏的斩杀！”于是沉入易水中的有八千人。

东嬴公司马腾向拓跋猗迤乞求军兵进攻刘渊，猗迤和弟弟猗卢合兵到西河进攻刘渊，把其击败，与司马腾在汾水以东结盟后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