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沙利文（1892-1949）美国人，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也是一名精神分析社会文化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临床上的工作主要是针对精神分裂症的治疗。但是，他最主要的贡献却是在精神分析学派的基础上，创造性地融入了社会文化内容。他在临床上从来就不把精神分裂症患者看成是一名“患者”，而是视作在人际关系上形成了特殊构造的一组人群。他的病房是不使用镇静剂，而只要求非专业的、富有同情心的工作人员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对待精神分裂症病人，充分给予他们尊重和关爱，结果高达87%的治愈率（这一数据值得怀疑）。正是这一数据，让沙利文获得了广泛的推崇以及社会影响力。
弗洛伊德的经典精神分析理论认为人的心理动力来源于本能内驱，与社会环境关系的联系不重要。沙利文却认为人的心理发展离不开社会人文环境，是以个体的共同人性为基础，以此来理解一个人从出生时的“动物”状态逐渐演变成一个人。他是在说一个人从生到死的生命历程中，不断在进行中的人格化和社会化进程，都是一步一步受着他人的影响，而且仅仅是为了与他人以某种社会组织的形式生活在一起为目的。这一过程中的社会化最为主要的内容其实就是文化传承的加载。沙利文的心理学理论贡献主要就是以人际关系为核心的人格理论。他认为人际关系的概念是比较宽泛的，不只是个体与现实中他人的关系，还与童话、历史和英雄人物、名人传记、小说中的人物，甚至还有幻想中人物，祖爷子孙等都有关系。梦里人物与该个体也可构成一定的关系。当一个人内心世界中人际关系脱离了现实时并形成了一种虚幻的想象情景，并由此替代了现实中的人际关系时，精神疾病就诞生了。这一理论，在现实的精神科临床中，着实为我们的医生们提供了一种新型的观察视野，细想想，还是有其现实和合理性的。
沙利文的精神分析社会文化理论涉及人格含义时更有意思。他认为所谓人格是人与动物的区别之一，人格的形成必须在人际交往中形成较为持久的一种心理格局，千面千人，人格含义的多样性都在于和人交往中所形成的各自特点。人际交往必须在人际情景中进行，这种情景构成的要素则是无穷尽的，从母亲哺育情景开始，直至后来的不断变动的、复杂的人际社会情景，造就了人格的含义复杂性。也就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研究了几十年的人格分类，都无法在现有人格类型中包括所有的特殊性，其实这里面文化的加入所构成的差异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因素，因为世界上文化本身就丰富多彩，千变万化，层出不穷，就如同万花筒样，让我们难以应对。人格化过程不可避免在其中的受到影响和塑性。从这一观点来看，精神科医生所面临的“患者”人格变化，还真有点雾里看花般的体验。做一名合格的精神科医生是不容易的！
沙利文认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趋于心理健康的动力，这一观点我认为非常重要。正是这一观点奠定了精神科种种治疗措施能产生疗效的基础。试想一下，一名外伤死亡者，医生就是把伤口处理得再理想，在疗效方面也是无济于事。有心理问题的人，几乎都与自我处理紧张的能力出现了困难有关。幸福（愉悦）水平与紧张水平的交织以及两者间平衡的处理能力始终贯穿一个人的生命全过程。沙利文创造性地把其中的紧张，分类成了两种，一是需要性紧张；另一个是焦虑性紧张。前者涉及各类生存相关的内容，如需要食物、水、保暖、降温、还有性等，婴儿从这个需要的紧张中如何得以缓解，就需要逐渐学会与他人的沟通和交往中形成互相合作来完成。期间发生了困难，就会产生后续的焦虑性紧张。焦虑性紧张一旦形成，就逐渐与需要性紧张渐行渐远，并在后来的人际交往中不断得以强化形成了各自特色的紧张模式。沙利文总结说焦虑性紧张在成年人中所表现出来的就是“患者”展现在我们眼前人际安全受到实际或想象的威胁。需要性紧张和焦虑性紧张在生命的初始阶段，如婴幼儿阶段还没有完全分化，在最初的需要性紧张中，如婴幼儿饥饿时需要母亲喂奶时，假如此刻母亲表现出焦虑面孔、不安的声音和姿态、慌乱的动作等都可能会使婴幼儿生活安全的恐惧，在随之以后的成长中，这一幕幕情景尽管被压缩在了潜意识中，却无法完全摒弃，时时刻刻都会被激发。有人认为沙利文的焦虑紧张概念与弗洛伊德理论中的焦虑概念存在着差异，这才是两者在理论上的关键区别点之一。
另外，沙利文的社会文化学派理论中独具一格之处，还有他的人格认知概念的新颖点：这就是他的经验模式的三分类法。指的是未分化的经验模式、不完善的经验模式和综合性的经验模式。这三种经验模式是以语言功能出现为标志进行划分的。在语言功能尚未出现之前，婴幼儿缓解需要性紧张时，只能以未分化的经验模式达到其目的。比如饿了、尿湿了、冷了、热了等等，只能通用哭来表达需要帮助，婴幼儿还不能精确表达究竟是哪种需要，这就是未分化的经验模式。语言功能完善后，可以“分化”出各种精确的需求，在人际交往中获得有针对性帮助，结果综合出了不同的缓解紧张的效果，这就是人格中的综合经验模式。居中阶段的就是不完善的经验模式，这一阶段正好处于语言功能发展尚未完全成熟的时期，大约在1岁半至5-6岁左右。沙利文在精神科领域中的贡献之一就是他认为早期人类以及精神障碍患者的经验模式就属于不完善的模式。在后来的研究和观察中，沙利文将人格化历程，简要说成是由婴儿（动物样）到成人的过程。然后，详细将人格化中人际交往特点按照年龄段分成了婴儿期、童年期、少年期、前青年期、青年期（含青年早期和青年晚期）。在其《精神病学的人际关系理论》中有详细的解释。
沙利文在理论上的独特性，运用到了临床实践上则是针对精神障碍患者的治疗。他认为精神分裂症是由不良的人际关系所造成。原因可能在早年与一个“坏”母亲的关系中形成了焦虑性紧张关系，也可能是在以后的生活中与其他人所形成不良人际关系，结果都是使患者产生了严重的焦虑，导致自我系统的防御功能崩溃，并将幻觉化的人格化为某种实体，两者不能区分开来，导致人格发展停滞甚至倒退，或经验模式倒退，由综合模式倒退到不完善模式，甚至倒退到未分化性模式。当然，他在实际运用时仍然强调医生的态度是首要的，有时比治疗技术更为重要；制定治疗目标，个体化方案等也是一定要注意的要点。
我在浏览了全书后，感觉要仔细揣摩沙利文的思想，不容易！书中新概念较多，前后不易连贯，要充分理解作者的思路，需要多阅读，还不能求速度。我推荐此书给精神科同道们或对沙利文人际关系理论感兴趣的人们看看，对心理咨询行业有兴趣的也可浏览。说句实在话，这本书还真不容易看懂。2022年6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