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记忆里,给我的童年带来最多快乐的,是故乡的那条小河。

这些年看过许多美丽的河流,但还是觉得故乡的小河最美。

河水从西流向东,河面有十几米宽,河水不深,最深处没过大人的膝盖,一直流到下游的水库里,河面没有桥,为了过河方便,人们会在上面铺上石头,遇到夏天雨水大,石头被水淹没,会再垫一层。

河的南岸是一片树林,以杨树和柳树为主;北岸地势高,是一大块肥沃的土地,过了河,再爬上斜坡,才能到地里,穿过田间小路,前面是一个火车站。

小河离村庄最近的人家,也有几百米远,那时交通不发达,村里人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是小火车。

这段铁路是两个地区的镁砂矿为了方便运送货物而专门铺设的,每天只通一趟通勤火车,早晨7点,火车从东往西开,人们坐火车出门,下午3点,火车从西往东开,人们再坐火车回家。

当地村民卖一些农产品或沿途村里的孩子上初中,都要坐小火车,这条小河是村民出行的必经之路。

东北的四季分明,小河随着季节不停地在变化,带给我很多童年的回忆。

01

春天的小河是欢快的。

到了春天,万物复苏,大地孕育一派生机。

河里的冰渐渐融化,岸边的柳树、杨树,抽出了嫩叶。

折下一根细的柳条,用手小心的拧几下,千万不能把树皮弄破,再把中间的木心抽出来,剪下一小段,在一侧用小刀削掉一小层外皮,一个简单的柳笛就做好了。

这是孩子们的最爱,他们走哪吹哪,发出呜呜的声音,飘荡在春天的角角落落。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河里面长出了水草,水草下面,石头缝里,有小鱼儿在游玩,但最多的是黑色的小蝌蚪,它们肚子圆鼓鼓的,尾巴细细的,像逗号的形状,成群结队的在河里悠哉游哉地游玩。

岸边的树林是鸟的天堂,以喜鹊居多,还有麻雀,它们每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喜鹊很勤快,衔来树枝,在树上累起了“小高层”,在里面生儿育女,树下面的小草也绿了,花开了,有黄色的,紫色的,一片又一片,非常美丽!

五一前后,农民开始种地,当地主要以旱田为主。

那几年,爸爸怕浪费玉米种子,坚持用镐刨坑种地,赶上天旱就要到河里去挑水,我家的地刚好在小河附近,挑水方便。

种地是大事,要全家齐动员,爸爸刨坑,妈妈撒种,哥哥挑水,我浇水。一个坑里放3、4粒玉米,用脚踩一下,再浇上水,待水渗到土里,再培上土,用脚踩实,过不了几天玉米就能发芽,由于浇过水,种子的出芽率很高,不久就会长出嫩绿的叶子。

春天的小河边,鸟语花香,春意盎然,潺潺的流水声,呜呜的柳笛声,悦耳的鸟鸣声,伴着人们在地里辛勤劳作,大自然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02

夏天的小河是热闹的。

到了夏天,几场雨过后,河水猛涨,这时大人不让孩子们到河边去玩,怕被水冲走。

河两岸一片碧绿,郁郁葱葱。小蝌蚪已经变成了青蛙或是蟾蜍,在河边的草丛里呱呱地叫着。

南岸的庄稼长到一人多高,高粱、玉米正在抽穗;北岸的树林,枝叶繁茂,遮天蔽日,非常凉爽,是夏天避暑的好去处。

玩水是孩子们的天性,等水略褪去,孩子们就到河边去玩打水漂,拿起扁一些的小石头,哈着腰,侧着身子在岸边打水漂,打得好的,石头在水面上连续漂5次才落水,我水平差,最多漂2次就落水了。

这时,也是捞鱼的好时机,平时河里的鱼小,大多是黑灰色的,偶尔有银白色的,最长也不过3厘米,捞起来不过瘾。

涨水后,水库里的鱼会被冲上来,有十几厘米长,鱼身上的鳞片有各种颜色,有红黄相间,有银白色,还有灰绿色等,光线照在它们的身上,非常漂亮。

哥哥带着我,拿着自制的渔网和罐头瓶,去河里捞鱼。

渔网非常简单,用粗一些的铁丝围一个方形,再用旧纱窗网绑在铁丝上,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渔网。

捞鱼的时候,我蹑手蹑脚地跟在哥哥的身后,生怕惊动了鱼,我个子矮,把裤腿挽上去,手里拿着瓶子,捞到鱼,马上放到瓶子里。

捉鱼要逆着水向上游走,看到鱼就用渔网捞一下,鱼很“贼”,听到水里有动静,就快速地“逃跑”。

有时我把瓶子放在岸上,拿着渔网等着,哥哥悄悄地走到上游,用两只脚在水里快速的淌过,想来个“浑水摸鱼”,鱼惊慌“逃难”,我快速提起渔网,这个办法还不错,能捞到不少鱼,最多一次捞了10来条。

妈妈告诉我,那年我出疹子,为了尽快出完,她把哥哥在河里捞的鱼给我炖了吃,鱼是发物,疹子出的快,身体很快就好了。

小时候,村子里没有浴池,小河成了天然的大浴池,夏天的傍晚,人们带着毛巾、肥皂去河里洗澡。

男人在下游,女人和小孩在上游,河里长着高高的水草,作为天然屏障,河水在白天被太阳晒的温度适宜,人们在河水里一边洗澡,一边说笑。

河水清澈,经常有人来河边洗衣服,洗完衣服,搭在树枝上或河边的大石头上晾干。

夏天的小河,岸边蛙声一片,到处郁郁葱葱,孩子们在河里感受着打水漂、捉鱼的快乐,人们在河里洗衣服、洗澡,用河水洗掉人们一身的疲惫。

03

秋天的小河静谧的。

到了秋天,河水告别了夏日的喧嚣,在缓缓地流淌。

岸边树林的草丛里有很多蘑菇,奶奶认识的蘑菇多,我就挎着小筐,跟着奶奶去采蘑菇。

有的蘑菇颜色鲜艳,但有毒,有的平淡无奇,却很好吃,我跟奶奶认识了不少蘑菇。

蘑菇的形状各异,有细杆雨伞状的,有粗杆四周镂网的,有的长在树墩上,有的长在枯叶下,我和奶奶半天能采上一小筐,采回家收拾干净,晒干,到冬天就是美味的食物。

捉蚂蚱也是孩子们的乐趣,秋天的时候,蚂蚱长大了,肚子圆鼓鼓的,不时地河边的草丛里飞来飞去,用手一扑,很容易抓到。

折一根毛毛草,从它的颈部串过去,一会就能穿一串,捉得多了,拿回家用油炒一炒,非常美味!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山里的苹果,脆梨,葡萄等水果都陆续成熟;地瓜,南瓜,花生等农产品自家也吃不了,人们为了贴补家用,卖个好价钱,就会坐上小火车,到很远的工人村去卖,那里的人住楼房,工人多,东西需求量大,比较好卖。

时常就会看到人们挎着筐,挑着担,背着袋子过河的情景,由于拿着重物,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这步踩稳了,再迈下一步,看着人们站不稳左右摇晃的样子,生怕他们掉进河里,还好,这种情况没发生,过河的人群,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上小学的时候,学校要求勤工俭学,支援大西北建设,让我们采集山枣核。

把山枣采回家之后,先在大锅里煮一下,原来红中带绿的小枣变成了深棕色,用笊篱盛到筐里,再拎到小河边,把筐放在水里,在筐里用手上下揉搓几次,枣皮和枣肉就被搓下来,沉到水里,留下枣核晾干,就完成了收集枣核的工序。

秋天的小河边,留下我采蘑菇,捉蚂蚱的快乐,河水里有我淘洗山枣核的身影,每块石头上记载着山里人追求幸福的足迹。

04

冬天的小河是沉默的。

冬日来临,温度下降,水面逐渐结冰,河水在冰下流动,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季节。

他们会在上面打出溜滑,滑冰车,骑单腿驴。

单腿驴是用几块木板拼成,下面夹一块带刃的硬铁片作为支撑,木板前低后高,两只脚踩在上面,屁股坐在鞋跟上,两手拄着底部带尖儿的铁钎子,在冰面上滑行,这需要掌握好平衡,否则,很容易滑倒,这是男孩子们的专属玩法。

寒风把孩子们的小脸吹得通红,但他们不在乎,常常滑起来,忘记了吃饭,到天黑才回家,时常有大人会到河边来喊。

滑冰很容易发生危险,河水有深有浅,水深的地方冻得不严实,从冰面能看到下面流动的河水,如果控制不住身体,由于惯性的作用,就会滑到冰窟窿里。

一次,一个男孩就掉了下去,鞋和棉裤都湿了,离家又远,不能及时更换衣服。

滑冰的小伙伴们会主动停下来,把落水者拉上来,这时,已经有人在河边捡了树枝,干草,在背阴处笼起了火,落水者把衣服拧出去水,脱了鞋,在火上烤热之后,再跑回家,当然到家后,少不了挨家长一顿骂。

到了正月十五,大人说吃河里的冰块牙口好,在冰上打滚身体好,我也跟着去过,先在厚实的冰面打个滚,再小心地掰下一块冰,放在嘴里,又凉又硬。

现在想想,非常没有科学道理,这只是人们的美好愿望罢了。

冬天的小河,是冰雪的世界,孩子们的乐园,冰面上,留下了他们童年的欢乐,人们在寒冬里憧憬着春天的到来。

时光匆匆,转眼几十年过去了,那条小河现在还在,但是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样子,这是由于上游厂矿向河里排放了工业用水,河水污浊,河水发红,河面也窄了不少,每次看到这些,心里都很惋惜。

去年回家,爸爸说,政府正在加大力度整治环境建设,用推土机推了河道,禁止上下游的厂矿再向河里排放污水,相信不久的将来,那条清澈的小河,还会回到人们的视野里。

如今,随着时代的进步,交通非常方便,小火车早已停用,父母年纪大了,地也少了,挑水种地已成为历史,河里也没有了鱼,冬天也不可能去滑冰。

可是,那些童年的美好记忆,会一直留在我的生命里,希望故乡的明天更美好,人们生活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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