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志以见贤思齐 镜史而闻道济美
——《黎里镇志•老街》乡贤文化面面观之四
文/朱振林
四、注重农桑 富足衣食
“礼之用,和为贵《论语·学而》”,乡贤文化陶冶乡风民俗的落点在于崇尚礼仪、谦裕人性,可文化功能的实现途径偏重于外在教化,“礼义生于富足,……富民者,以农桑为本”,东汉思想家王符的论断道出淳朴民风的内生动力所在:物质基础是构建道德礼仪文化体系的根本保障。里中乡贤对之颇具认同感,并广泛持久地付诸于文化实践活动。
穿越古镇的主河道之得名黎川,充分说明“农桑为本”文化观念的深入人心。唐元和四年,湖州刺史范传正奉旨疏浚官河,遣村官黎逢吉至梨花里整理河道,功成,“百姓感其恩德,为纪念之,遂改梨花里名黎里”,三里市河名曰“黎川”。视贤臣杰士为再生父母,民心至仁;感兴修水利之不世功德,睿识卓绝。三里黎川以及密如蛛网的水系构成了发达的农业灌溉体系,提供了丰富的渔业资源,保证了舟楫商旅的便捷交通,从而促使黎里在自唐至宋不太长的历史岁月中迅速富蕃,加之“建炎初赵构南渡,北方随附官民涌入江南,黎里人口剧增,东西两个村落终衔接成‘市’。自明清起,黎里属粮食交易市埠,商旅汇聚,舟楫塞港,‘镇之东栅,每日黎明,乡人咸集,百货贸易,而米及油饼尤多(徐达源《黎里志》)’。清嘉庆年间,黎里老街格局已成,黎川岸畔,街舍森蔚,厅廊栉比,商铺林立,行人摩肩,熙来攘往”。志书实录的繁庶历史画面,堪与清明上河图媲美,它再现了故土先民筚路蓝缕、致力农耕所创的功绩,展示了古镇“重农桑以足衣食”的乡贤文化致用之实践成果。
里人们于维护壮大农耕文化成果的努力,坚持不懈,世代赓续,对此,三里黎川的驳岸、河埠、缆船石最具说服力:河道两边垒筑的石堤谓之驳岸,它是人力与天然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农业灌渠、水乡航道的坚强屏护者。黎川“驳岸始筑于元代”,其初,只是数段土堤,“为防土堤坍塌,里人(开始)垒筑石堤,是为驳岸的雏形。到明代,驳岸开始连缀成为系统,岸基下还打上木桩,以防石头下陷或位移”,“明代中晚期起,里人改用花岗石(代替青石)修筑驳岸”,增加其坚固度。黎里“古市河长1900多米,市河两边老街保存完好的驳岸有3800米左右”。“河埠,俗称‘河桥’,沿市河两岸修筑,每隔三五丈就有一座”,相当驳岸上的“堡垒”,利于“护堤固岸”,多位于民居店家的“屋舍门前”,“供(百姓)浣洗之需”,更是泊舟之所,便于舟客上下和货物装卸,是农耕社会中古镇商品交易的必要平台。河埠就外部形态分,有淌水式、双落水、单落水及悬挑式等多种,市河两岸“共有河埠266座,其中淌水河埠10座,双落水河埠174座,单落水河埠82座”。“缆船石,船只停靠系缆绳的支点,黎里(市河)的缆船石可以分为‘立柱式和洞穴式’两大类”,“立柱式缆船石大多建造在濒水岸头”,“一般不加藻饰,少数雕有简单花纹”,“洞穴式缆船石一般镶嵌在驳岸侧面”,“少有雕饰,大多形似象鼻,所以又称‘象鼻眼’”。黎川“河埠和石驳岸上共计镶嵌254颗洞穴式缆船石,三分之一以上雕有纹饰”,诸如“双胜(两个定胜图案)”、“如意(吉祥之物)”、“笔锭(图案为一支毛笔加一个金锭相合,象征‘必定如意’”、“九如(九个如意应合《诗经》祝福语)”、“双桃(象征长寿)”、“双桔(期盼吉祥)”、“石榴(追求人丁兴旺子孙满堂)”以及“‘象鼻’、‘八仙’、‘五色旗’、‘瓶(平)笙(升)三戟(级)’等等”,俱各“精致细巧,栩栩如生”。总共40余种缆船石纹饰图案,莫不镌刻下乡贤文化的清晰印痕,其中寄托着乡农船夫祈愿的当属“犀角”图案,“相传犀角可以分水,将之雕刻成缆船石,往来的船只就能免受水浪的冲击,船上的人就能平安无虞”;与农耕文化联系最为密切的是“测量水位,预报水灾”的缆船石,“黎里老街中心北岸,有一颗(缆船石)雕刻葫芦吐蝙蝠图案,高1.3尺(一般为1~1.2尺高)”,“安置得特别高”,如若河水没了“葫芦”,就说明涝情出现,如若“蝙蝠”都快被淹没,农田就要遭灾了,“水位升降,牵连农事丰歉,维系百姓的喜怒哀乐,所以百姓称之为‘忧欢石’”。驳岸、河埠、缆船石,共同构成乡贤文化的实证体系,陈列于三里黎川之滨,俨然一座规模宏大的开放型农耕文化博览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