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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这横来的一刀子,对我的心情影响颇大。虽说班主任已经分了两天各找我们两个,但那怎么可能瞒得住班上同学们的眼睛。彼时除了学习,大家最关心的就是班上同学的“八卦”。何况我和潇潇,又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是以在班里还是起了些波澜,总是被议论。
我也和潇潇疏远了些。
可他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正是印证了彭影说的“不知收敛”。历史课政治课或者是晚自习,他有时还会经“千山万水”仍寄“锦书”来。甚至后来传小纸条的驿站同学对我俩意见都很大。但其中不包括申良,他倒是没什么意见。
我想,应该是他常常来找彭影的时候,我给他让位置的缘故,他坐了我的位置,不好意思再摆脸色。
而在他常常来找彭影的过程中,我和他也渐渐相熟了。那时他很喜欢听音乐,几乎每天放学路上都戴着耳机。后来他为“正事儿”问数学题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经常来找我和彭影聊天。我们仨一起聊天的过程中,听我说了喜欢的音乐之后,更是执意要把他的mp3拿来给我,我们俩交换着听。
然后我意外地发现,他也很喜欢前苏联风格的歌曲。我们俩在这方面倒是意外合得来。除此之外,他听的歌曲要么是安静而美好的钢琴曲,要么是哀而不伤的情歌。和他本人跟我留下的印象不同,尽是些情感细腻的歌曲。
我觉得他这人也挺有意思。当然,我也看出来,他对彭影有意思。
可惜,彭影对坐在她后面的秦景有意思的事,申良并不知道。彭影平常虽然开朗,可是对秦景的情愫却藏的深,要不是我们俩好姐妹,我甚至都看不出来。
彭影喜欢秦景的原因也简单,那就是,秦景总能解出彭影写不出的数学题来。彭影的数学已经很好,秦景的脑子比她转的还快。所以,彭影经常会转过去问秦景数学题。
不过,除此之外,秦景闷闷的,平常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一般,完全和彭影无法比较的。但彼时步步惊心正在热播,彭影作为一个死忠四爷党,常常觉得秦景这闷闷的葫芦“外冷内热”,一如她心仪不已的四爷。
但她这份情愫,我一直知道。
彭影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也刻意总喊着申良来一起聊天,最后又和班长一商量,说刚好这周末休一天,咱们去叶峰山踏青去吧,好好缓解一下学习压力,也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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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当然没来。
他的校外时间,毕竟是我无权参与的。
我们一行数十人,一大早就坐了旅游巴士出发,一两个小时的颠簸之后,这才到了叶峰山。
我从小就不爱登山涉水的这些活动,一是活动力度大了总是心跳得很快,二是我看山是山,总觉得登山无趣,享受不了一览众山的愉悦。
但我喜欢和好友们在一起的时光,所以觉得心情格外缤纷。
少年少女们各自作伴,在瀑布边,在山泉畔留下青春的纪念册,照片上大家都笑得纯真无暇。那是多么值得想念的少女时光,心中满怀对未来的期许,我想读遍这世间的文学作品,想走遍万里河山,想将自己修到华枝春满。
我向来觉得,人生期待而未得是最美的状态。这就像少女怀春,还没有遇到那位男孩的时候总想象他白衬衫,立如芝兰玉树,动若朗月清风,等真的有了男友,却只能深刻体会到人无完人,以及人世间感情终究是彩云易散琉璃脆。满怀期待的未知,就像买盲盒,总相信自己会有好运,能拆出一份大大的惊喜。
我那时总想快点长大,考上大学,到远方,而现在,我总是挂念故乡。
与我那时的旧友和恩师,也是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大家都累了。彭影平日里身体素质很好,到半山腰却脸色苍白,喘着粗气,我们赶紧让她坐在石头上休息。申良走的快,早不见人影,秦景不善言辞,但神色满是担心,赶紧递了一瓶水给彭影。
我想彭影心里一定甜甜的。休息了一会儿,我们继续往上爬。直到走到一个比较陡峭的小坡,一个人很难走上去,要么手脚并用,要么需得上面有人拉自己一把。但还是很险要,我看着总觉得会脚下一滑就摔下来。
男生们纷纷先走了上去,来接应下面的女生。我因为害怕,躲在最后。等到其他几个女生都上去了,我还是不敢,在下面犹豫着。
申良把手伸了过来,“你别害怕,先把包给我”。
我此时也什么脾气可言了,乖乖把包递给了他。他接过我的包背在自己肩上,又把手伸出来,“没事儿,你上来吧。你放心,相信我”。
我也不想耽误大家的进程,只得硬着头皮让他把我拉上去。他又高又壮,手掌也很有力气,一把把我拉了上去。
我们终于到了山顶,申良一路背着我的包,我问他要,他不给我。最后还是我说要拿包里的东西,才要了回来,虽然我知道他是好心,但不想麻烦他。
从山顶往下看,花草树木一览无余,天空海阔,真让人神清气爽。饶是我不喜欢爬山,此刻也感觉到了心情舒畅,只是有点小小的遗憾,我悄悄对彭影说,“要是潇潇在就好了”。
可彭影好像并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她看似在发呆,我仔细一看,眼光却是停留在正和几位男同学敲鼓的秦景身上。
秦景身着一件蓝色的卫衣,脸上少有地带着开朗的笑意,正挥动双臂,用力地击鼓。他人又瘦又高,肤色微微有些黑,眼睛不算大,但鼻梁高挺,在阳光和春风里,很有少年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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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山的时候,天色还尚早。
因为只休息一天,晚上还要写作业,所以众人都想着早点回去。
山脚下,我们见到一个花圃,里面开满了四五十厘米高的花朵。形似牡丹,但花朵比牡丹更加紧密,花形也更为纤细。秦景说,“这是芍药花”。
彭影从未见过这种花,真是“浩态狂香昔未逢”。她围绕着恋恋不舍地拍了好多照片,可是班车不等人,我还是把她拉走了。
但等我们上了班车,却发现,秦景还没来,也不知他是何时与队伍走散的。而且,当时手机在学生中不普及,而且高中学习紧张,拿手机更被视为不好的行为,秦景就没有手机。彭影比我们都着急,生怕把秦景落在山坡下了。
正当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秦景终于回来了,他刚刚上班车,司机就急不可耐地踩了油门。等车速平稳,大家都累了,有的人开始闭目养神。
秦景悄悄地来到彭影身边,在隔着走道的位置坐下,然后打开了他的书包,从里面取出一支鲜艳欲滴的白色芍药花递给彭影。
彭影惊喜的表情简直可以录下来做北影和赏析的喜悦表达教科书,可惜当时我的手机像素也不高。秦景声音很小,轻轻地说,“你不是喜欢吗,拿着吧”
彭影毫不犹豫地接过那朵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景便起身坐回了后排的座位。除了坐在彭影身边的我,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彭影欢喜的要上天了。我调笑她说,“秦景喜欢你”。
她红着脸说,“你别瞎说。我倒希望这样,可他不过摘了朵花而已。花就在那儿啊,想摘就摘了嘛”。
我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调笑着反问道,“那他怎么,不给我也摘一朵?”
彭影不饶人地捣了我的胳膊,“让你家潇潇给你摘去!”
我回了家,彭影和住校的同学们回了学校。可我竟然病倒了,也许是开着车窗一直吹,回家就头痛欲裂。
我刚刚发了条说说吐槽,申良关切的短信就发了过来。总算又多休息了一天才好,心里还在后悔,真是不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