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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青教训雀儿,为什么会令雀儿特别“害怕”呢?
因为在尚家庄曾有过一个先例,记忆犹新。就发生在一年前,雀儿的堂姐,名叫萍儿,她爱上了一个光棍小馗,她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就自个儿私自“做主”跟人家跑了。那个时候,虽然解放多年了,但人们思想中残存的封建意识仍然很严重。闺女私自跟人家跑了,是件很丢人的事儿,作为“私奔”者父母在村里人面前不光彩,抬不起头来,家人也常常受到一些人的羞辱。
萍儿的父母,一直都在为女儿私奔这事儿消除影响,在暗暗努力,在各方找寻打听,试图把她追回来,挽回影响,苦于不见女儿的踪迹!
几个月后,父母访寻到他们的一些踪迹,可能回到小馗所在的村子,就召集了几个家人,趁天黑把她弄回来。
在一天的下午,这群人好好的吃喝一顿后就出发了。这是北方农村的夏日夜晚,野草中的不知名字的虫子在鸣叫。他们赶到这个村时,天色已黑,就在村外歇息,顺便看一下周围环境,有没有防备?如果被发现,如何逃脱?参与的人都做到了心中有数。借着夜幕,在午夜后开始行动,她父亲带着几个年轻人悄悄地接近了小馗的家。
以防万一,先一个人打扮成过路的,试着敲门,见机行事。
这天晚上,小两口白天下地劳作,感到疲倦就上炕睡觉了,忽然听到了敲门声,这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这个时候会是谁呢?他俩疑惑,萍儿就感到不妙,急忙小声说:“干脆不要开门,管他是谁呢!不理他就是了!” “对,管他是谁呢!”屋子和院子都笼罩在一片黑暗沉寂之中,他俩在土炕上相拥而眠,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
事情过去不多时,在黑暗中的这群人,密切关注着院内外的一切情况。敲门的人低声说,“收(叔),这门没锁!”萍儿她爸闻声来到了门前,小声说:“大门外没锁门,估计人就在屋内无疑!”
一个人先从土墙上翻进了院子,过来轻轻打开院门,一伙人蹑手蹑脚径直到了房门前,“咣当”一声,房门就被踹开了。手电筒的光在萍儿的脸上晃来晃去,在强光的照射下,眼睛几乎处于失明状态。只见两个人对小馗上来就拳打脚踢,也不言语,小馗就被打趴在地。另外几个人也一声不吭的往萍儿嘴里塞上东西,反绑上两手,三下五除二地就套进麻袋中,抓起衣服胡乱塞进去,只听到他爸低声说,“走,赶快走,再踹他两脚就行了,让他长个记性!”这伙人就架着萍儿冲出了院子,趁着夜幕很快来到了村外,见没发现来追的人,就放下心来。然后从容的大步流星地往家的方向赶。此时,山窝里的尚家庄还未苏醒,一声狗叫,打破了这里的沉静。
萍儿在麻袋里透不过气来,约莫着一个时辰,“咚”的一声,感到被架着的几个人放在地上,她想,估摸着可能到家了。一会儿,随着撒拉撒拉声在头顶响起,麻袋口儿被人解开。萍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出脸来,被扯下塞在嘴里的东西,张开大骂。
她爸走过来就是一个耳光,“还有脸骂人,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先吊在房柁上!”她爸骂着,把拿回来的衣服胡乱递给她,“快穿上你的衣裳,别在丢人现眼了!”
慌乱中中,连小馗的裤子也被一起拿来了,气的她爸道,“把它扔出去,变成为千人踩万人踏的脚垫子!”
这之后,萍儿每天都被人“看管着”,也偷着跑了几次,都被抓了回来,她妈哭着说:“萍儿,你听妈的劝,就不要跑了,给你爸认个不是,啊,快认错啊,我的小姑奶奶!”
萍儿就是紧闭着口,一句话也不言语,眼睛中开始是愤恨到后来的空白和迷惘。等过了些日子,她就被悄无声息地嫁到了外地,至今没有音信。
萍儿的事儿,在人们之间传来传去。有的说,她爸是违法行为;有的说,她应该坚持婚姻自主。但谁来给她撑腰的问题,都说不清楚!“天高皇帝远”,乖乖地认命吧!谁有闲心来管这事儿?有理难断家务事儿!
堂姐,就是个活教材,雀儿真的怕那棍棒!怕变成第二个萍儿!
时间过了大半年,到正月初三那天,爸爸要骑着自行车带雀儿去他家看看。 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雀儿也不想同他争辩了,只好不情愿的跟着。
当走在半路上,雀儿越想越气,实在不想去,她就从自行车后坐上跳下来,气呼呼地说,“爸爸,你要是愿意,你自己去,反正我不愿意,今个就是不去! ”
爸爸下车又开始呲她:“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是给你看,看看他家到底怎么样,我闺女嫁过去放不放心,不是给我自个看,是给你看,你个小姑奶奶子,你还不领情!哪辈子遭了孽啊!遇到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边骂着,边把车子支在靠路的一侧,到一旁石头上坐下来抽口烟。
雀儿一生气,就走上前去,把爸爸的自行车推到马路边很深的沟里去了。
随后,雀儿站在马路旁生闷气。爸爸就很吃力的下到沟里,把自行车弄上来。爸爸的衣服和自行车上蘸了的很多土和雪。事情到这一步,到他家看看的愿望,算落空了。
他们默默地返回到家中,路上只有呼呼的大风从面前吹过,都横着个脸,谁也不说一句话。到家门口,作义大伯见了,“怎么都拉着个脸,谁欠你们钱了?” 爸只是苦笑了一下,哀叹的说了一句,“还不是欠了咱闺女的账,一屁股的账啊!一辈子也还不完啊!”
回到家,妈妈见了,“回来了吧,你们走时,我就说,肯定不行!雀儿压根就不愿意去,不愿去,就不去了么!”
爸说道:“你少掺乎,在闺女找婆家这个大事上,都得听我的!” “闺女也是我的,为什么不能掺乎,这是哪家的理儿!”妈气呼呼的说。
“你们别吵了,烦死我了!”赶紧把妈劝到外面去,“妈,你又说不过他,索性就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心里清楚。不要为我的事,再伤感情,划不来!再说,我想了,在这件事儿上,我爸他也是对我好,就是用错了方向。他以后会后悔的!”
又过了一天,王铭川又来说和。王铭川老家离雀儿家不远,在他老家过年,正是正月里,顺便过来看看。说男方家这也好,那也好,是百里挑一的个好人家,把妈也说动了,“要不,去看看吧!”。 在王铭川的说和下,又到老齐家见了一次面。雀儿还是没跟他说几句话,没给他好脸色看。他见到她对他总是冷冰冰的,就自感到没趣儿,然后就将手伸进棉袄兜儿里,摸出瓜子自个吃个不停!这中间,他给雀儿递过来几个瓜子,说,“你也磕一个呗!”雀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连接也没接。她就背地里叫他“吃货呆子”。 瞧着这个呆头呆脑的吃货,又很陌生,又很讨厌! 雀儿真不知道说啥。说什么,爸也不听,他就是一根筋,认准这个“女婿”了,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妈看过之后,给雀儿说,“家倒可以,就是人不太行,总觉得人乖乖的的,好像缺心眼儿!
“我爸看上了!他不知有哪一点,让人感到行?”雀儿没好气地说。
记得是二月十六,爸爸自作主张,找了作义大伯等好多家里人,让他们跟着去给雀儿订婚,让男方开拖拉机来接。当晚,他说:“明天,雀儿要去跟他订婚,雀儿你有意见也不行,都要听我的,不要在生出花花肠肠来!要记住,婆家就是这家了!要从心底里认同。啊!”他见我和妈妈要说什么,就赶紧说,“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说了。”
雀儿一晚上没睡好觉,左思右想,为了天下太平,为了让爸别和妈吵架,自己就认了这倒霉的事了。第二天,拖拉机来了,家里人都坐上去了,爸爸见雀儿在一旁发呆,就喊道,“快上车吧,我的小姑奶奶,要走了! ”此时,雀儿见家里人都上去了,很不情愿的上了车。
妈气鼓鼓地说:“反正我不认这门亲戚!”就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我是不会去的!”
爸一听,正和他意,顺着妈的意思说:“对,你就不去了,在家待着吧!”
一路上,雀儿自己想,“反正不同意这门亲事,去也白去!”
他们家人倒很热情,进门就开始忙活,送上滚烫的热茶,在主家烧得恰当不凉也不是很烫的火炕上,摆着炕桌,桌上放着各种点心。
不一会儿,那个“吃货呆子”(以后就用这个名字代替)又把雀儿叫到他们家的房子后面,悄悄地跟她说,“你今天必须跟我订婚,不然我们家准备的饭菜,还有那个白馒头就都白买了! ”
雀儿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的瞪了他一眼,她扭头就自己走了。门口集聚了好多看热闹的人,有几个半大小子,还在那里起哄,她径直沿着来时的路向县城走去。 好多人都在忙着吃饭的事儿,人们都没注意雀儿走。她走着到县城,然后做上票车到了离家有十几里的镇上,又走着才回到家!终于到家了,心里落了实。
可她走进屋里一看,愣住了,爸爸,还有王铭川和他二哥正在她家屋里,几个人抽烟,满屋子乌烟瘴气。
明明是雀儿先出来的,怎么他们还赶在她前面了?雀儿顾不得多想,媒人王铭川急着给雀儿道歉!爸爸说,“跟她倒什么歉啊!没事,改日子在去吧!”
她满脸怒气的扭头就走出屋子,这时,在院门前,恰巧一个黑老鸦飞过头顶,哇哇地叫着,一堆屎正好落在头顶,赶紧掏出手绢来擦,一股霉气笼罩着整个天空和雀儿的心头!
又过了两天,二月十八,爸爸安排雀儿和作义大伯家的二姐陪着她去定婚,说,“十六已经把饭吃了,十八怎么也得去!” 爸爸还说:“这次雀儿必须和姐姐去,不去不行。”
雀儿不得不去,这天 ,她和二姐骑车走在马路上,看着对面骑车的像那个“吃货呆子”?雀儿吃惊的问姐,“他怎么来了,是接我们来了吗?” 骑到跟前,他下了车子,见面他叫了声姐,然后他调转车头,他们三人骑车走在马路上。 突然,这个“吃货呆子”凑到雀儿跟前,又偷着和她说,“你跟我跑吧,去南方,我有个亲戚在那儿! ”雀儿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到了县城去饭店吃饭,专门找了一家上点档次的饭馆,在县府的东面,叫东来顺酒家。雀儿想,起码得定个包间吧,可惜这个饭馆没有包间,就在大厅一角。他爸,头戴着个解放帽,身穿绿军装,蓝裤子,在上衣插着两个钢笔,像个有“学问”的样子,老早就在那里等候。
随后,爸爸他们一行人也来到饭店。 他爸说:“他当大队支书时,时常在这里请客,老板是他的旧相识,是个老熟人!”
进饭馆吃饭的人不是很多,零零星星,断断续续的也有几十号人。 这边的该来的亲戚就坐后,他爸的那位熟人才来到桌前:“欢迎各位,菜呢,酒啊,随便点,不要客气!” 他爸就说,“老熟人了,你去忙你的吧,叫服务员来点酒菜就行了,又啥事了,再麻烦你来解决解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他爸说,“我的儿子就是傻了点,别的毛病没有,快,给你伯伯叔叔们敬酒啊!” 媒人跟着打圆场,“对,敬酒,敬酒!”
他笨拙地给客人们敬酒,一杯接着一杯,慢慢地坚持不住了,说话也不利索了,客人没醉他倒喝醉了。
雀儿皱眉头瞟了他一眼,感觉他和别人真的不一样,年幼无知的雀儿也没想太多,心里就想着爸爸对她的严厉,跟机器人似的,听爸爸指挥。 雀儿又想偷跑回家不订婚,姐拦住了她。这时天已经黑了。他们看她不高兴,就把她领到了媒人家,他也跟屁冲似的尾随而来。
不一会儿,王铭川拿着俩手绢进来,拿出一块儿手绢递给了他,还有一块儿说,“这里面包了300元钱!递到雀儿手里,雀儿气冲冲的把递过来手绢的手支开了,姐马上接过去说,“我帮她拿着吧!”这就是农村所谓“换手绢”的一个程序。夜里雀儿和姐姐就住在男方家了。
这真是,跟随着命运之神,一步走错,步步错,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