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恋歌(110)

三只赤身裸体的雏雀被韩小信逮到手后,他以礼节性的口吻先探询了秦小新对谁来喂养鸟儿的表态,于是,就近水楼台顺坡下驴,当仁不让地由自己来照料了。其实,这也是他私下的小小心愿。而秦小新在喂鸟这个事儿上为何表现得如此坦荡与开怀?了解他的人,对他所做出的憨厚造择一点儿都不会感到奇怪。这主要是秦小新那与生俱来的宽厚待人的秉性所产生的结果。

当然,秦小新心知肚明,这逮乌鸦的主张是人家韩小信首先提出来的,而且在捉逮的过程中,又是人家韩小信跑前跑后攀上爬下不辞辛劳…才有的收获,自己仅是一个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配角和帮手,实际也没出什么大力,无理由无资格与人争功夺利,也不存心计去贪图便宜,更不愿做脸红耳赤的斤斤计较,也不肯说些妳养两个分我一个那般拿不出门又伤和气的话语。客观来讲,若真把三只雏鸟分开了,也不好养活,还不如让它们抱团取暖在一块啁啾声息相闻而成活率会更高些儿。即使不养这三只雏鸟,自己也闲不着,因为还有一只鹌鹑在屋里需要自己来照管。再说,自己钻林逮鸟的能力也不比谁弱,有机会逮些更好的鸟,自己靠自己的双手所得,名正言顺地喂养,谁的亏欠也不落…该多好啊!

秦小新这么想着,心理上很安然。课余或假日,没别的要事儿可干时,他主要心思都放在如何喂养他的这只鹌鹑身上,还总是变着法儿逮小虫子和蚂蚱之类的小活物让鹌鹑吃,更让人欣慰的是,秦小新还以养鹌鹑的亲身经历和体会,与平时做作文结合起来,自拟题目,写成养鸟心得和经验,形成文字,布画成篇,心里美美,怡然自得。如:《如何养好鹌鹑也是一门学问》《与鹌鹑温馨对话》《和鹌鹑相处也是今世的缘》等文章,都成为秦小新作文系列中最有特色最具真情实感的扛鼎之作。

秦小新的父亲秦满金老师有一次回住处,发现儿子专心致志在那儿喂鸟的样子,极是看不惯,也有些反感…担心儿子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迟早会玩物丧失,便颇有微词,腑语连连…可又怕说多了没轻没重的伤害了儿子善良而纯真的童心…就扁扁嘴儿忍几忍把要想说的话语和着津液暗暗地咽下肚去。后来,又有一次他忙完自己的事儿,坐在椅子上歇息,无意间看到桌子上放着儿子的作文本,处于老师职业的本能和家长关怀下一代人顺利成长的职责,顺手就把儿子的习作翻开来浏览了一下。其中有这样的一段话:"人有命,鸟儿也有命;人通灵,鸟儿也通灵。至于聪慧与愚蠢…多半以造化而定,或与其生存的环境及后天培养的条件优劣有着极大的关联!"

秦满金老师教了几十年学,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学生能写出这么精妙的语句,也没见过哪个优秀习作中有如此精辟的阐述与深刻的妙论。…而这偏偏出于自己一向看不上眼又嫌不怎么发奋的儿子之手啊!是他本人的心得感悟么?毋庸置疑是孩儿养鸟的亲身经历和认真体会的结晶…孩儿这业余养鸟还能养出一种境界来…这还了得?秦老师读到这里,感慨良多,激动不己,禁不住拍案叫绝!

秦满金老师从此受到了启迪,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以老眼光再看待新生事物,也不能总戴着有色眼镜把某些事儿看走了眼,更不能以一承不变的思维把某种事物看死。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要与时俱进,要吐故纳新不能因循守旧,不能一味地抱朴守拙固步自封,要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胸襟和气魄!

说来奇怪,秦满金老师从这一小小的偶然所获,而大大地改变了故有的三观。从此,他再也不阻止儿子养鸟了,只要心儿不耽误学业,养养鸟陶冶一下情操普度众生献献爱心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这就是秦满金从儿子习作中得到的最好的收获。

其实,在秦小新看来,养鹌鹑无所谓是什么陶冶情操,无非是一种巧合,无非是出于善良的本心,只是出于本能的举手之劳而己。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他对故乡玩伴楚大风的思念与眷恋。他总希翼自己喂养的鸟儿飞得远一点飞得快一些,那日里梦里所期盼的梦大风也就会临近自己身前些…。

有好几次,当爹爹不在屋里时,他对着他的鹌鹑喂着喂着就痴想发呆,兴奋涌上心头,便哼哼唧唧自编自唱几句不着边际的抒情歌曲:

      心上人

      我在美丽的龙泉学校等妳

      我知道

      妳也在朝思暮想着远方的人儿

      是不是

      妳常在故乡的紫云山头瞭望

      望眼欲穿的妳

      背着人在偷偷地哭泣…

每当这时候,秦小新就自先抑制不住了内心的激动,喁喁地啜泣…又怕父亲猛然回屋看见不好解释清楚,就赶忙用手背揉抹掉滚烫的泪珠,擦不干净…再用脸盆架上的湿毛巾搓洗…给外人的感觉,他秦小新是多么爱脸面多么好讲究卫生啊。当他忙乱了一阵子后,发现周围并无别人关注,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笑,再使劲儿甩甩头…自忖是不是自己已有些不大正常,啥时候变得如此痴情了。

有时,韩小信也会过来找他秦小新交流一下养鸟的心得,饶有兴奋地述说他养鸟时的种种小发现…哪个长胖了哪个又瘦了,哪个身上有了绒毛哪个膀上生了一根羽,再不然会说哪个会蹦了哪个总想展展翅…这些内容总是韩小信爱给秦小新说的话题。当然秦小新由于和韩小信所结交的友谊及校友的双重关系,不由得爱屋及乌,也极乐意听韩小信不厌其烦的碎碎念。

每当秦小新支着耳朵专心听完韩小信的一段表述后,总笑嘻嘻地逗趣说:"妳可千万别让妳的三只小鸟鸦给飞跑唠呀!…不然,就没什么可依赖的鸟儿给妳心仪的蝴蝶通风报信啦!"

韩小信平时再男子汉大丈夫英雄主义,而此刻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也会不由地戳住他内心的那份柔软,他也会瞬间变得腼腆,小白脸上顿时荡生一层红晕,羞怯怯地不认账。反说:"哪呀哪儿呀?根本没有的事儿!再说我为防备它们飞逃…事先都用细线绳儿绑扎了它们的腿脚,且又是把它们投放在木板条制作的鸟笼子里的…是插翅也绝对飞不跑的哟!请妳放心…这个不用妳多虑。"

秦小新大为惊愕,忙反问道:"鸟笼?绑腿儿?…桎梏?枷锁?…如此束缚了它们的自由,哪还益于它们的顺利成长?"

    <未完…待续>

21年2月27日午间阴雨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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