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笙泪时愁更愁

我有一个好朋友,亲近的人都叫她晴格格。因为她喜欢晴天,又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比太阳还光芒万丈。她从小学习很好,长大了随了他父亲也成为一名老师。后来碰到了合适的人,顺遂结了婚。不久后生了一对双胞胎,便给孩子们取名为安和好。取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但最近,晴格格过得不太好。

大约一个多月前,晴格格的爸爸骑电动车除了车祸。虽然性命无忧,但腿断了。在医院手术室里整整折腾了一个下午才算给接上。晴格格自小就看不得父母受苦,觉得爸爸一辈子忙碌好不容易可以在家含饴弄孙尽享天伦,却瞬间出了这样伤筋动骨的事情。

她丢下一对双胞胎直奔老家。老父亲要进手术室时满眼惊慌,握着晴格格的手都自觉发抖。晴格格只好把满眼泪又也忍回肚子里,就怕父亲看到自己哭反而更害怕。好不容易手术成功了,心疼妈妈的晴格格在老家陪着妈妈一起照顾病人。这照顾并不容易,老人家伤到骨头,在恢复之前只能卧床,吃喝拉撒均需要人伺候方可。奔着让老父亲快快好起来的念头,虽然辛苦,晴格格倒也还能应付的来。

谁知在这关头上,父母家的房子却出了问题。大抵是早年间父母和别人一起合建房子,出于某些原因,房产证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好巧不巧一点文字证据都没留下。现在人家不认账,要收回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有其他一些已经出租的房子。一来二去双方自然双方只能对簿公堂。一阵折腾下来,尽管全村的人都能作证,但毕竟曾经的口头约定在法律上一文不值,一审也就输了。现在官司走到了市里,由于证据实在少,晴格格担心也会继续输下去。若是如此,父母一辈子的血汗钱都要赔在里头,这不仅是让人寝食难安,也让人止不住地愤怒。为何世间总有恶?为何吃亏的大多是老实人?

晴格格一家人为了房子的事情忧心忡忡,父亲卧床无法移动,全靠晴格格和母亲两人撑着。怎奈偏偏朝来寒雨晚来风,这边官司还打着,那边又传来了外婆病危的消息。外婆年下八十出头,晴格格想着平常外婆虽有小病小痛,但身体总体还算硬朗。这次上一下医院做一下全面的检查应该也问题不大。

谁知一到医院才知,外婆是自己喝了农药求死。晴天霹雳也不如这消息让晴格格震惊。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对外婆自然比别人更为亲厚。看着旁边哭成泪人的妈妈,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外婆,晴格格脑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这个暑假本就忙碌,晴格格没能及时去看望外婆。听得亲戚说,外婆还念叨今年暑期晴格格怎么还没去,又听得外婆似乎早有预谋,她打电话给自己的每一个儿女,告诉他们别太辛苦,多注意休息,还给晴格格妈妈塞了红包,说是怕她十一月份的生日她参加不了,故先把红包给了。尽管事后回看处处有迹象,但终究谁也没能阻止一位慈母用对自己也对儿女最残忍的方式弃了这世间,魂归忘川。甚至,连个为什么都不曾留下!

寻不出缘由的遗憾,最是令人悲伤。晴格格感觉母亲的眼睛都快哭瞎了,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日日无法入眠,一会想着爸爸还不能起床,一会想着那个曾经把自己捧在手心的外婆,一会犹如看到侵占他们房子的恶霸,一会又忧心遭受多重打击的母亲。恍恍惚惚间自己竟真的不知如何是好?生来几十个春秋,竟也是头一遭碰到如此祸不单行的局面,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玲珑手段,能让一家子恢复往日的平静。

十年同窗,十年好友,我既心疼晴格格,也不免无限感慨。不管谁碰到过不去的事情,我们总习惯安慰:一切交给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但只有自己身处其中才会了解,所谓会过去的,仅仅是在别人眼里而已。对于自己,只能是在夜里一遍遍自我凌迟又一遍遍舔着伤口,从来没有过去一说。所有疼痛、遗憾、不甘与不解,都只能慢慢融入血肉之中,没有过去,也不会过去。

只要呼吸还在,烦恼也就在。对孩子们来说,吃不到一颗糖,买不到一个玩具,这种烦恼跟天塌下来也就差不多,只是孩子们一瞬间哭,也能一瞬间笑。但成人的烦恼,总是更多关乎生死,关乎利益。一旦陷入其中,没有人会有一个答案告诉你,怎么做我们才能活的自在不受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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