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色人对“布洛坨”这个词一定不会很陌生,“布洛坨“其实是壮语的一个谐音,这里的“洛坨”在壮语里指的是一个人名,即“洛坨”这个人,“布”是壮语中对上了年纪的男性老人的尊称,翻译成汉语就如:邓伯、邓爷爷或小平爷爷一般。其实在百色、田阳这里它准确的发音应该是(POU取二调)田阳“布洛坨”很出名,在百色这里也有关于“布洛坨”的传说,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百色这里还是一马平川,有一天“布洛坨”赶着一群山打这里经过,这时迎面走来一年青人,“布洛坨”便假意问:“年青人,你有看见一群牛打这里经过吗?”朴实的年青人想都没想便回答说:“没有啊,只看见了一群山。”于是瞬间,所有的山便停止了运动,山也就变成了真正的山,停留在这里。先不讨论“布洛坨”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山留在这里,且听我说说几个关于山里的传奇故事。
恶心的画面
但凡山里人都对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因为山不仅哺育着山里的人,更是他们精神的依托、他们的文化.所以我热爱大山,每天即使没事可做,我也会到山里走一走,看一看,这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下着蒙蒙的细雨,雨中已传来秋天阴凉的气息。我不可能会为这点风雨停留,所以七时没过,我就换好装备,沿着熟悉的小路径直上山。一路和昨天没有什么不同。若说区别,就是到处湿漉漉的,四下也静悄悄,没有了悦人的鸟叫声,只有几只乌鸦站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上,和着沉闷的雷声叫着。树木似乎已经吸饱了水,在那里一动不动,使整片森林看起来都很沉重。我也很沉重,衣服都湿透了,鞋子上沾满了泥土。雨水使每一个地方变得异常滑溜,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这样的雨天,使本来阴暗、诡异的森林,更显阴暗、诡异。可是,越是这样我越兴奋,我在山里面走的时候,经常希望从树林里跳出山梢木客或狐精之类的东西,尽管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东西。
正边走边想,忽然我看到了另人作呕的一幕:只见小路边上,一棵大树底下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某种动物的内脏,上面鲜血淋淋,附满了蚂蚁。天啊,昨晚我打猎回来经过这里,还是什么也没有呢。我的精神一下子绷到极点,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做的,但那绝非善举,我赶紧从肩膀摘下猎枪环视四周,谢天谢地,周围可以看得见的动物就只有我一个。紧张的空气缓和了不不少,我慢慢靠近仔细查看起来,只见那些内脏没有规律的散落在二平方米的范围,肝、心、肺、肠、胃等,所有我叫得出名的器官都在,而且除了肺有点损伤以外,所有的器官都完好无损。从这些器官的大小来看,应该属于猫或狗般大小的动物,死亡时间或这些器官从它主人体内分离出来的时间大约可能在昨晚8点至十一点之间,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线索。是谁这么做了?又为什么要做得这么恐怖、恶心?起初我怀疑是别人随手抛弃的,但想,怎么可能,谁会费那么大的劲来这么远的地方丢这些东西,现场的落叶很自然整齐,没有任何脚印或博斗活动过的痕迹,所以也不可能是别的野兽吃剩下的,亦不可能是猎人布的陷井。到底是谁做的呢?
“呱”一声乌鸦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顺眼看过去,几只乌鸦一直停在那棵枯树上注视着我,此时此景,看到那棵枯树,我心中不由生出恐惧——曾有一个人在那棵树下被雷劈死,按照山里人的说法,不得善终的人阴魂不能入地府,只能在死的地方附近游荡,村里有好几个人都说曾在夜间听见这片林子里有人哭泣,难道是鬼神乱力?我是无神论者,大部分时间都不相信鬼神,但这件事实在太诡异,太令人感到恐怖了,我又找不出真相,在这种环境下,自然而然会让人浮想联翩。最后我嘟了一句“管它是人是鬼干的”就走了,可是到底是什么做的呢,到现在我现在仍想不通。
木屋里的怪客
那还是八几年的事情,由于连队时期保护得好,所以山里到处是树,茂密的森林一片连成一片,然后又形成一片更大的森林,这里巨树遮天蔽日,古老的藤条密布,各种各样的蛇虫鸟兽穿梭于林中,那时人们除了种田,还种植一种叫“沙仁”的中药材做为经济收入。沙仁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所以我选了一个远离村落、树木茂盛的峡谷种植这种药材。这个峡谷处在整个大森林的腹地,是这附近最大、离村子最远的,也是最富有传说的一个峡谷。左侧的一座山峰叫秤砣山,山顶正中有二块两三丈见方的大石头,相传本来上面只有一块石头。有一天,天上的雷神偶然经过这里,发现这块石头长久吸收了天地日月的精华,不久就要成精,于是便用利斧把它从中间劈开,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两块石头。
当然了,这只是传说。那时候我还年轻,胆子特大,对这些遥不可及的传说更是不屑一顾。每天只忙着种自己的药材。转眼间到了第二年,种植的药材开始结果了。为了防止偷盗,我在峡谷里搭了一个小木屋,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我的“沙仁”,每隔半月才回一次家。
那天巡山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只小鹿,这对我来说可是上等的野味,我追了好几座山才把它打到,所以回到木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由于太累的缘故,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处理那猎物了,草草的扒了口饭,澡都没洗便上床睡觉。可是任凭我怎么样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有几次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就被一两声夜鸟叫声惊醒了。这样折腾了大半夜,我人是又累又困,又恼火,正当我想起来找什么方式发泄一下的时候,忽然听见从床边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不好,有野兽闯进家里来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摘下挂在床头的猎枪。可就在这时,我感觉身子和四肢已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动也动不了,声音也卡在喉咙里想叫也叫不出来,那东西把我压住了以后,把鼻子凑到我脸上嗅啊嗅的,天啊,我虽然没有看见,但可以感觉到那家伙脑袋全是密密的绒毛,嘴巴里尽是锋利惨白的牙齿。它正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口准备给我来上一口。我吓得半死,想动又动不了,急得全身上下都是汗,心想这下死定了。那家伙嗅了可能有二三分钟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过了好一会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能动了。一摸身上胳膊大腿都在,什么东西也没有少。我赶紧爬起来拿起枪,然后打着油灯哆哆嗦嗦的四处查看。可是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未发现有动物闯进来的痕迹。我当时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我今天才打到的猎物呢,睡前明明就放在桌子上,现在已经不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各种关于这个峡谷的传说顿时涌上心头。我越想越怕,按照山里风俗,赶紧找了三根细小木头权当作香烛,点燃了插在门口,然后连夜赶回了家。
回到家里,天已经差不多亮了,家里人被我吵醒,见我这时回来都很奇怪。我告诉了他们我的遭遇,并且声明以后我不再去那里守沙仁了。家里人听了一至认为是因为我耐不住寂寞,不想去守了,所以才编出这个谎话。特别是二哥,更是喋喋不休,因为我不去的话,只能是他去。
无常鬼?
之后我病了一场,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二哥去的这些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他更认为我在撒谎,甚至怀疑我的病是不是装出来的.几个月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沙仁也可以采收了。由于沙仁换回了好价钱,家里人都很高兴,渐渐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天二哥回家拿一些生活用品,吃完晚饭,我和他喝起酒来。两个都喝得都有些醉了,可二哥不放心,还坚持到山里去,我也就没理他,自个睡去了.到了半夜,忽然听见“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门外的二哥边敲门边急切的叫“开门开门、开门,快开门。”一打开门二哥“忽”的往里闪,只见他衣服挂破了几个地方,手上、脸上到处是血,还有一脸害怕的表情。他满脸恐惧的说:“鬼,鬼,我见鬼了.”我们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二哥说,他一出门就往沙仁地里走,那条路因为走熟了,所以尽管林子很黑,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是摸了过去。就在离木屋几十米远的地方,他忽然发现木屋边有一个人影。开始,二哥以为是贼人,便摄手摄脚的伏了过去,准备捉住他。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有些不对,那个影子似乎一下子长高了不少。二哥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谁知此时那影子又陡然增高,已经差不多和屋顶平齐。二哥吓得酒都醒了。听村里的老人常说,无常鬼要索人命的时候,便会出现让那个人看到,然后他就一直长啊长,等他长到天那么高时,你还没回到家,便会毙命。二哥想起这传说,吓得不敢再看下去,一转身就往家里跑。一路上摔了多少跟头,撞断几根树枝都顾不上了。听了这么玄忽的事情,大家都不相信,那些只是传说,哪真有这回事。莫非是二哥他酒还没醒?最后大家问:“是不是你喝醉了看花眼了吧,况且林子里那么黑,你怎么看得见?”“走了那么远的路我的酒早就散了,林子里确实很黑,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是看见了。”二哥嚷着。对于二哥的话,我不太相信。可是我自己的亲历呢?说出来又有谁信?
当晚二哥就在家里睡了,第二天早上,我与他一起进山查看,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发现沙仁被偷了不少。可恶的小偷,我心里想。
神秘的少女
由于沙仁被偷了不少,所以全家一至认为是小偷在装神弄鬼,吓走我们然后好偷东西。地里的沙仁还剩下一些,不守不行。于是我们合计,我和二哥一起去守,最好能捉住那小偷好好教训他一顿.尽管认为是贼人作祟,可是我的心情还是很紧张。所以每晚我都不敢离开二哥身边。可是怪事还是发生了。那天早上,天气有些冷,还有些雾,我起来小便,正尿着呢,忽然听见一阵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我朝那方向看过去,依稀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少女正朝出山的方向走去。我心想,不好,被她看见了,这回脸丢大了。
赶紧提着裤子跑进屋里系好。再到外面时已经看不见那女孩。我心里好奇想,一大清早一个女孩子跑来这里干嘛?于是顺路追了下去,追了大约有几百米,仍然看不见她的踪影,来到一个岔路口,由于不知她往哪条路走,就没再追下去。我琢磨可能她怕不好意思,见我追来,奋力的跑了吧.于是便返回来,到了屋里,我把二哥推醒,告诉了他。二哥听了叹口气说:“三呀,你想想这里离村子有三四小时的路程,有一个女孩三四点就起床进山里来的吗?这里荒无人烟的,她那么早来这里干嘛。这山里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有,今天我们把沙仁全都收了,以后就不来了吧!”
于是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去那里守过山了.
最后的故事
听到那片森林最后一件故事是发生在17年前的事。据说有一天,两个东笋村的人进到那里砍树。砍着砍着,忽然满峡谷的大树小树,纷纷倒下,山上的石头也纷纷滚下来。其中有一人还被滚石砸中,所幸一点伤也没有.两人见状急忙惊慌而出,等叫人一齐去看时,那树却还是树,一棵都没有倒下,山石也仍旧稳稳的在那里,两人大惊。过后不久,那个被石头砸中的人,即得重病,最后不治身亡。对于这件事,不仅我们村很多人知道,东笋村也是,在故事中的两个还有一个活着,可当去我问他时,他却一字不提。
重返小木屋
我不知道你看了这些有何感想,或许是不相信,我也不信。但实际上,第一篇就是我的亲身亲历,最后这个是在我们村及东笋村广为流传的.中间的这几个却是听我爷爷讲的。据他说,那些都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到后来我长大,曾问过家族里的老人,他们也知道这些事情,而且确信事情的真实性.但必竟不是我自己的亲历,是真是假无从判断.想再仔细听爷爷讲讲,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以证明事件的真实性,可惜他已不在。我也曾经到那地方住了几个晚上,只是原来的小木屋已经不在,曾经的森林也已被砍伐殆尽,到处是人们种植的作物。几个晚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发生。只是有一天晚上,一条很大的眼镜蛇跑进了屋里,我和它博斗,最后它被我做成了宵夜。
最后一晚,我来到一个守山老人的木屋里喝酒聊天,和他聊到这些事。老人说:“咳,这些算什么?在山里面什么样的怪事没有呢.或许只是现在的山没有了树,就没有了它的灵魂,也就不是真正的山,所以就不会再有什么故事了吧。你喜欢这个?我给你讲……
于是那晚我又听到了更多关于山里的故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