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鹰王终于在与遮天手伊言堂对视的较量中败下阵来,沮丧地低下了头,他心底里长叹一声。因为对手那双深邃的双眸里,有不可言明的深沉与阴冷,还有藐视一切的傲慢。再说他本身就是匍伏在人脚下的败军之将。
眼下的较量毫无对等可言。一方一败涂地,一方大获全胜,高高在上。
“白头鹰王,这是我给你们最好的生存机会。聪明的话,最好不要错过。”日月教大总管伊言堂,慢条斯理地对白头鹰王说道:“凡世人成大事者,从不纠结一时成败,而是从不放过每一次可能的机会。而机会,只给活着的人。”
白头鹰王沉默片刻,说道:“伊总管雄才大略,神机妙算,何须再借我异人之手,对付那荡魔神侠?”
伊言堂:“哼!不瞒你说,为对付你们的无妄侵犯,我们已损伤颇巨。也正因为此,老夫才敬重你是一条好汉,是一个可用之材。再说,荡魔神侠不也是你们的杀星吗?即使没有我们之间一战,他迟早也会找上你们的。现在我们是同仇敌恺,你何乐而不为?非要马上在我手上寻死呢?”
“好。我答应伊总管迎战荡魔神侠。不过,我也希望伊总管能一言九鼎,事成之后,践行诺言,不与我们为难,让我们自去。”白头鹰王权衡明了,下定决心说道。
“好。除了荡魔神侠,我任各位留去自便。其实,老夫也可以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日月教教主志在一统天下,他年有朝一日再遇,希望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伊言堂不动声色地说道。
白头鹰王:“好。既然如此,就请伊总管放了我的手下,我们唯命是从,敬请阁下发号使令吧。”
伊言堂:“很好。放人。”
伊言堂一声令下,如羊一般被四蹄攒绑的异人武士一个个恢复了自由。
白头鹰王恢复了自由,活动了一下手脚,向手下训诫道:
“儿郎们,承蒙伊大总管的不杀之恩,今日起,我们对日月教的号令唯命是从。与一荡魔神侠者,决一死战,以报光州全军覆亡之仇。请大总管示令下一步行动。”
众人看向伊言堂。伊言堂满意地对白头鹰王点点头,随即对数白异人武士道:
“江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永远有你死我活的斗争,敌友间的转换如日月轮更。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在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大家尽可摒弃前隙,化怨为友,同仇敌恺,力拼强敌。这个敌人不除,我们永无安日。我们两方已深受其害,具体的我在比亦不宜多说。现在,让我们握手成友,共同战斗,同守楚州城,出发。”
遮天手伊言堂几句话了,千帆竞流,直奔楚州城。路上,白头鹰王询问伊言堂,何不以逸待劳,在这安平湖里为荡魔神侠布下天罗地网。
伊言堂:“荡魔神侠的确正率一支神秘队伍,向安平湖迫进。但他们不似你们,他们个个是水中蛟龙,那些对付你们的招术,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现在别无良策,只有兵聚楚州城,发动官兵与他们对战。我们伺机而动。”
白头鹰王呵呵一笑道:“官兵?据我看来,怎比的贵教的战斗力。我认为应该集合我们两方的优势兵力,给他们雷霆一击。”
伊言堂淡然一笑,说道:“夫兵之争,当以最小的代价,去谋最大的战果。官兵战力虽不济事,但他们是官府之兵。荡魔神侠一方一旦与官兵交战,即为神州国反乱贼寇。朝廷岂可容他?”
白头鹰王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道:“高,高,高。伊总管深谋远虑,置对手于不容于朝廷,借力打力,高,实在是高。我输在您的手下,虽败犹荣。”
伊言堂傲然一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的一生荣辱休戚,不由你是高是低。而在于天时机缘是否予你方便。”
白头鹰王乘乘地应了声“是”。此时,白头鹰王面对遮天手的超然世外的谈吐风姿,感觉此人是山岳一样厚重,似潭渊一样无底。世有此人为对手,确是一件不幸事。
楚州城位于天王那瑞河北岸,此刻四门紧闭,城墙上刀枪如林,箭簇如猬,巡兵来往如织。一副大敌来临的阵势。
不错,城东一队人马正在迅速向楚州城推进。他们一路所向披靡,把拦路的日月教众冲击的落花流水,纷纷败逃向楚州城。
待最后一批溃逃的日月教徒赶到城下时,随后的追兵队伍也兵临楚州东门。守城官兵自然不肯放人进去,而且喊话:
“城下一概难民,速散它方。迟则箭矢无眼。”
城下的人见进城无望,只得向别处流散。追兵队伍停伫城下,也不与他们为难,任其自散。只是在箭外之地观望城上。
只见对面城墙之上,一面红旗上绣一个斗大的“伊”字。大旗之下,众星拱月一般的站着一个灰袍老者,俨似遮天手伊言堂。
“龚爷。那大旗之下就是日月教的右路大总管遮天伊言堂,功高莫测,机智绝伦。”城下,立地佛对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说道。
城下这支队伍,当首的年轻人赫然就是荡魔神侠龚平。
“嗯!果然气度不凡,一副枭雄之姿。这楚州城河深高垒,如何夺它?”荡魔神侠遥望城上,思索道。
说话间,忽听城内号角吹起。随即城门大开,一队官兵掣弓搭箭冲将出来。
城下队伍见敌冲来,个个摩拳擦掌,单等一声令下,迎阵杀敌。
不料龚平眉头一皱,一声高吼:“迎战官兵,势同造反。速撤,速撤!”
手下人素以他为神,焉有不从?他一声命令,众人转身就走。真个是人似飞虎,队似游龙,霎时间撇远官兵。
然而就在大队人员飞速撤离楚州城的时候,荡魔神侠却将身一纵,人如苍鹰腾空飞,从高处扑向大旗下的伊言堂。他人似鹰隼扑鼠,下面人听到风声临头,仓猝应变,为时已晚。伊言堂已落在荡魔神侠手里,且被制了穴道,如木偶一般。
围护官兵惊愕片刻,反应过来就要群拥上来抢救。被荡魔神侠一声喝退:
“退下,不然我一掌打死他。”
官兵止步无措,面面相觑。荡魔神侠见“擒王慑敌”奏效,遂一换手,把伊言堂撮住后背,横提在手,朗笑一声:“我去也。勿送。”
声落人失,荡魔神侠手提伊言堂向城下飞去。然而就在他人在半空,忽觉背后群箭风响。知道暗箭来袭,遂左臂向后一摆,内劲勃发生一阵强风,把箭雨卷退后落。但同时却感右手一沉,匆忙向右一瞥,却是一支特粗特长的箭扎在伊言堂的后腰上。待脚落地,荡魔神侠观看伊言堂,十分吃惊,原是那箭竟然把人穿透,要了命去。
“好狠的人。”荡魔神侠丢下伊言堂,扭头看了一眼楚州城,再长身纵起,去赶队伍。
说时迟,那时快,荡魔神侠三两个起落,已来到楚州城东七八里地外。只见那里杀声一片,一个个龙腾虎跃,身手不凡。
荡魔神侠龚平看仔细了,却是自己的队伍被一群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围了攻打。看到这些蒙面人个个身手不凡,正是自家人的对手,龚平暗暗吃惊:“什么人?日月教高手群集?”
再近些时,他闻到一股异常的气味,这是异人武士身上特有的臭味。
“不好!异人武士。他们怎么会现在这个地方打伏击。”
龚平心惊的同时,拔地而起竟然悬空数丈高处,他要观察战局。悬空观战,顿时放下心来,因为自己一方队伍颇占上风,而且没有伤亡。唯一不好的是,与铁拳龚正、裴氏爷孙等数十人对战的几个蒙面人十分厉害,打的他们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龚平刚要施展平空驭步身法去支援他们,忽听身后群骑奔腾的声音。他空中里回头一看,竟然一队官兵,纵骑而至。而且个个于那马上扯弓搭箭,随时发射箭矢。
“不好。这些官兵有诈,怎么个个都是骑射高手?不可让他们加入战团,否则后果难料。”龚平所料不错,这些纵骑而来的官兵,正是遮天手伊言堂从漠北草原物色的游骑高手,原为要备战异人武士的。
惊讶之间,龚平松气坠地,恰好官兵也奔至十步之距。那些官兵眼瞧一人从天而降,拦在前头,不由分说数箭齐发,直矢龚平。
“回去。”龚平一声大吼,朝官兵轰出一股内力,便如飓风平卷扑向官兵。一时间不但飞矢倒回,而官军连人带马被卷向空中,附后又卟卟啪啪如乱石落地,人摔残,马摔死。
“去死吧!”辨清了骑兵面貌不似神州国人,龚平心系自家人安危,遂不再留情,痛下杀手,双臂一绕一圈,双掌出腰下前推。即时又一股气劲排山倒海般涌向倒地的人马,使他们飞落跌撞,命殒当场。
了结了百十号骑兵,龚平未及转身,忽觉背后数缕劲气袭体,急忙气运袍袖,向后急甩。只听“轰呯”一声暴响,地上尘土飞扬。尘土飞扬里,两个人影倏地倒飞跌落到地上,滚了两滚不再动弹。
还有三个人影在一声暴响里,借势上飞,瞬间到高处变成三个小黑点。龚平觉察头上有敌,遂提气仰头观看。不一时,竟然感到高空有一团力道如山岳一般压顶而来,疾不可避,三个人影则迅至头顶一丈,都头上脚下把双掌照头按来。龚平只好翻掌举顶发力相敌,一股内气冲天而发。
上下两团内气相撞,“呯”地又是一声震天响动。这一声响里,龚平双腿双脚陷地二尺,身形晃了几晃。但头上三个人则境遇各异:
其中一个当时喷下一口血雨,身似射天弹丸飞向高空,半袋烟工夫复又坠地而亡;另有一个如断线风筝向斜远方栽落,噗嗵一声仰面朝天砸在地上,满口汨汨流血渗地,显然凶多吉少;第三人则在空中连打几个滚翻,落向远处庄稼地里,落荒而逃。
荡魔神侠龚平从地下拔出腿脚,不及检视自己的战果,就把视线转向自己的队伍。目及所处,顿时心宽。原是他的战队,这个时间已经取的了绝对的战斗优势,正在围殴蒙面人。蒙面人无可突围,而且地上已经倒了很多。
蒙面人的形势之所以急转直下,是因为与铁拳龚正等十数人的对手忽然抛弃他们,去突袭龚平。而龚正他们则迅速腾出手来,反杀其他蒙面人。莫看龚正他们先前与人战顾此失彼,改换了对手则勇武无敌,迅速扭转了局势,由败转胜。
那些突袭神侠的蒙面高手,其中两个凹目蓝睛,正是白头鹰王和他的高徒与日月教的几个高手。可惜遭遇神侠,已然玩完。为尽快结束战斗的局面,好一个荡魔神侠,将身一纵,飞行到战场的正上空,悬止高空数丈处,惊天动地的霹雳一声吼:
“都住手”。
吼声的所有人嗡嗡耳鸣,不由怔立当场,都抬头上看,见空中一人悬空而立,如神人飞临。龚正一方喜不自禁,蒙面人则陆陆续续跪到地上,双手臂高举,掌心向上,用他们的语言流涕祈祷:
“万能的神啊!救我们活命。”
“想活命的,摘下你们的蒙面。”荡魔神侠立在空中,又一声吼叫。
这时便有一个蒙面人立身而起,叽哩哇啦一通叫。所有蒙面人随即都和那人一样,扯掉罩头蒙布,一个个赫然就是高鼻凹目的异人武士――白头鹰王的手下。
“都向上挺起你们的胸膛。”空中荡魔神侠又一声命令。
依然是先前那武士对同伙叽哩咕噜一通,所有异人武士才撤身后仰把胸膛向天。原来只有这异人武士听得懂神州国语言,给同伙做了翻译。他叫做哈德逊。
异人武士挺胸向天,荡魔神侠意转念成,立时展神威,双掌迸发无数三寸余长的亮晶晶的尺子,打进异人武士的胸膛。这尺有名,叫做善恶量转定命尺。也有个神奇处,此尺植心,以人善恶之行决定性命长短。
定命尺乍入异人武士胸膛,他们都觉心中一痛,纷纷抚胸痛苦不已,以为中了暗算。那哈德逊就向神侠哭道:
“我的神啊,您的奴仆已听从你的命令,为什么还要惩罚他们,使人人心痛。”
“你告诉你的同伙,你们已都被神尺定命。从此一心向善,不得再有恶念恶行,否则就会自爆身亡。现在消除你们心痛的办法就是,摒绝一切害人的恶念,忏悔你们的罪过。”荡魔神侠训导哈德逊道。
哈德逊闻言照做,消了恶念,忏悔罪过,心痛果然消失,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身轻松,和心中豁亮。他知道神力不可妄测,只有顶礼膜拜,谨遵谨行。于是急忙把神侠的话翻译给了心痛欲裂的同伙。众人听言,无人敢违,片刻过后,个个心痛消失,人人祥和。他们这才悟到,天上神人法力广大,都拜地不起。
龚正所有人等见数百异人武士对荡魔神侠五体投体,虔诚拜服,知道这一仗大获全胜,于是都振臂高呼:
“神侠无敌,天道广倡。”
欢呼声震荡四野,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