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母亲身体康健之时,每逢年节,所有的仪式都不能少。今年置办年货的任务由我接手,不喜繁琐的我自然不似往年置办得丰盛。然母亲发话,甜酒必须得做。在我们家乡,过年酿甜酒寓意来年生活甜甜蜜蜜。于是我在母亲的指导下酿了甜酒,以承家训,以祈来年。
酿甜酒看起来并不难,只要有糯米和酒曲就可以开始了。糯米随处可以买到,酒曲虽然也能买到,但是母亲只喜欢用家乡的自制酒曲,那是用一种农村随处可见的野草辣蓼草所制。母亲只知其好,却不知其所以好。我告诉母亲,辣蓼草做的酒曲中含有的特殊物质使得用它酿出来的酒更甜,出酒更多。母亲对我了解的这些并不感兴趣,我知道母亲执着于用家乡的酒曲,并不一定是它的功效,更多的是一种情结。
我们家有一个木桶是专用于蒸糯米的,糯米在水中浸泡三四个小时后,已经吸饱了水,粒粒饱满。这时把多余的水沥干,把糯米放入木桶中隔水蒸熟。蒸好的糯米冒着腾腾热气,一股清香。倒入干净的盆中,晾凉后加入一大碗凉白开,将糯米用手抓散 ,分几次撒入酒曲粉,细细和匀,将糯米压实,中间掏一个洞,最后在上面再薄薄洒上一层酒曲,密封后就静待神奇的发酵了。
冬天发酵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母亲用的最土的办法,用几个热水袋围着盆,再用棉絮把盆层层包裹,我说你这就像我们小时候怕我们冻着,给我们穿很多衣服一样。母亲笑着说,这甜酒就和孩子一样,要细心呵护,否则的话,做不来的甜酒要不就是没有酒味,不甜不香,要不就是发酵过头,又酸又冲。一切都要刚刚好,才能得到香甜的甜酒。
三天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层层包裹,仿佛在迎接一个新的生命的到来,还没见到甜酒,那酒香已经迫不及待地挣脱束缚先钻了出来,空气中立刻充满了酒香,挑逗着我的嗅觉神经。中间那个洞里已经储满了酒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我舀起一勺,那亮晶晶的液体犹如丝绸般滑过勺子落入我的口中,带着绵绵的口感,在我舌尖跳起了温柔的舞蹈。
有了这次和母亲共同做甜酒的经历,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买甜酒了。古人云:“自耕自食,乐在其中。”自己动手,酿一壶甜蜜,润口,亦润心,愿来年如这甜酒一般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