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XXX, 1933年3月生。 江苏盐城人,1960毕业于XX大学空气动力学专业。教授职称,科研成果多次获奖并享受国家级终身津贴。”
这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父亲让我写下的用于他过世后讣告里必须要提及的内容。 我说人都不在了这些还重要吗? 他说当然,他要让人知道他没有辜负国家的培养他对国家是有贡献的。
父亲单位的大门口在一进门的地方有一个公告栏,非常显眼,上面一旦有东西贴出来不用猜那就是讣告,小时候对那张纸没有任何感觉直到有一天看到自己发小的父亲因病过世的消息我被触动到了,一个非常熟悉活生生的好人居然可以不在了?
我自己非常不愿意触及生死这个话题,我喜欢人们说的:认真过好每一天,活在当下,享受生命……然而随着父母以及自己的年龄逐渐增大以及健康问题的不断出现我不得不面对现实,父母会有不在的那一天啊。
2019年一月我在南京陪着父母和妹妹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舆情爆发我坐上最后一班飞机回到多伦多。我的天才妹妹那个时候就预判全世界都会有像武汉那样的封城,跨国航班会取消……我笑话她想多了说不会的,病毒多了去了科技进步了,有什么不可以被控制的?然而我们也看到了快要3年了尽头在哪里呀?
十年有效回国签证不能用了,也就是说我们不允许回国了。一年过去了没有改变,两年过去还是一样的状况,我忍不住了。打电话告诉父亲我想家了,但是国家有政策可以申请人道主义签证,前提是直系亲属必须是病重病危或过世。我提议让父亲去他经常看病的医院求医生开个证明,把他肾衰的病情说得重一点好让大使馆批准。父亲生气了:“我是有肾衰但没有到需要洗肾的地步,没有病重更没有病危。你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万一真的严重了就来不及了!” 我也生气了,开始发牢骚抱怨国家的防御措施不科学等等,父亲气愤了:“ 你懂什么?你都不是中国人了还干涉中国的事情?我们是要听国家的安排的,不让你回来你就是不能回来!”
从小就习惯被父亲打骂的我这次被伤害到了,在电话的这一头我伤心地哭了。短暂的一段沉默后,父亲说: 活到我和你妈这把年纪我们满足了。最后的事情国家和单位都会管的你不用担心。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在月牙湖边上的城墙和那颗树吗?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月牙湖周边的城墙当然知道,但是具体是哪一颗树我不记得了……
图一:父母年青的时候
图二:2019年我们一家人。我那天喝了路边的豆浆引发过敏加哮喘整个人都是肿的
图三:父亲在养老院帮厨
图四:我和父亲在老房子前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