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
阳春三月,花香四溢。桃花林中微风起,清香醉鼻。三两瓣桃花飘下,只添诗意。远处走来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穿白袍,脚踩墨履,腰环青龙玉佩,脖带白玉长命锁。穿着虽华丽却终有孩童本性,一路蹦跳,惹得身后的两个家丁不时开口提醒小心。
主仆三人一路赏尽桃花,不时赞叹,正是兴致盎然之时,少年突然看到一个樵夫打扮的人抡动手中板斧欲砍向一棵桃树。少年忙大声呼喊:“住手。”樵夫被声音一惊,斧子并未砍在树上。少年连忙跑到樵夫身边,还未待少年开口,少年便听到樵夫低声说了一句“倒是你命不该绝。”说过后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少年一脸的迷茫。不大会儿,两个家丁跑到了少年的身前,见到少年一脸疑惑之色,就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少年摇摇头,“大概是我听错了吧。”少年转过头来观察这棵桃树,却发现这棵桃树格外的耀眼,枝干笔直,桃花繁密,偶尔间一股清香扑鼻,最让少年感到稀奇的是这株桃树好像怎样看都看不够。于是对着后面的两个家丁开口:“王叔赵叔,把这棵桃树移到家里吧,就移到我的院子里。”后面两个家丁点头应是。对于夏府独子夏尚,他们可是知道他在家中的话语权的。别说移棵桃树,就是拆了夏府,想来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但夏尚也算争气,不说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却也是聪明异常,喜爱读书。移栽过桃树后,这棵桃树在夏府却也成了一道奇景,不论秋冬春夏,寒来暑往,桃花从来不败。夏府之人也认为这是天降祥瑞,没有多想。夏尚每日也在桃花树下读书写字,舞刀弄枪。
花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十年过去,夏尚也成长了起来,常年一身青衣,剑眉星目,身材欣长。虽不说颜如宋玉、貌比潘安,却也是一个翩翩美男子。三年前迎娶了乡中另一个大户的女儿李氏为妻,虽然暂无子女,但是胜在夫妻恩爱。这天傍晚,夏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乘坐仙鹤来到一小亭之中,亭外仙雾缭绕,不时有神光显现,仙鹤飞舞;亭内有两人对弈,一人鹤发童颜,身穿白袍,一人黑发黑眸,身穿黑袍。夏尚立于亭中两人恍若未见,继续对弈,夏尚深明观棋不语之理,静静观看棋局变化。当夏尚看到棋局之时,不禁叹妙,棋局之中,黑白二字对立,夏尚仿若看见两军对垒,两人落子如调兵遣将,棋局排布,阵法频出。良久,夏尚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正看着他含笑不语。夏尚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继而抱拳微笑:“小可夏尚打扰了,不知两位老丈如何称呼?”两位老人相视一眼,双双开口“老夫白业。”“老夫黑易。”三人互通了姓名之后,白发老人白业开口:“还请夏公子随我二人府中一叙。”说着便做请状。夏尚也感觉自己碰到了高人,便笑着开口:“在下也正有此意。”夏尚随着两位老人走出亭子,才发现刚才太过入迷,竟是未发现亭子处于高山之巅,沿路下山,夏尚发现山上桃树满布,粉红色的桃花随风飘动,有种说不出的美感。走到山下,发现一府,府上有匾,上书 “桃府”二字,夏尚大笑,“主人家姓氏倒是应了这景。”黑发老人开口“是这景应了主人家姓氏。”夏尚连忙抱拳“在下失言,还请老丈勿怪。”夏尚走进府中,发现到处是鸟语花香,假山松柏,但最多的依旧是桃树,长廊足有一里,直达后院。夏尚正走着,突然听见一阵琴声,琴声缥缈,忽远忽近,倒是有种出尘之意孕育其中。“不知此琴何人所谈?”夏尚看着前面走着的两位老人。白发老人听后开口“是我家小姐。公子可愿一见?”“那倒是失礼了。”夏尚恭恭敬敬的回答。“无妨。”又转了几个弯,夏尚突然看到一女子低头抚琴。此女之美,乃夏尚生平仅见。三千青丝如墨洗,一身肌肤胜雪白。精雕鹅子脸,粉施柳叶眉。丹凤微启,脉脉含情。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身材丰盈,体态醉人。夏尚看呆了,等到白发老人喊道“夏公子,这便是我家小姐。”夏尚才回过神来,抱拳躬身“小姐恕罪,小可夏尚失礼之处还请包涵。”对面的小姐听到此话,微微一笑,这一笑,四面桃花失色,八方蝴蝶淡然。夏尚连忙稳住心神,扭过头来,却发现两位老人已经离开。毕竟有多年的教养,夏尚也并非轻佻之人。“敢问姑娘芳名?”“奴家,桃依依。”声音清脆,如银铃乍响。好在夏尚也已深知桃依依不凡之处,倒是没有再出尴尬之事。“桃小姐真与仙子一般无二。”“夏公子谬赞了,若是夏公子不嫌弃,叫我依依就好。”“小生恭敬不如从命。”这样,夏尚便与眼前女子开始交谈,这才发现眼前女子不仅貌美,学识比起自己也是只多不少,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文风土,无一不知。琴棋书画,斧钺刀枪,无一不晓。夏尚与桃依依越聊越起劲,最后将桃依依视为知音,相见恨晚。“相公,相公”随着李氏一声声的呼喊,夏尚渐渐从梦中醒来,“原来,一场梦而已。”
花刀
又到了傍晚,夏尚早早的躺在了床上,接连几天都能梦到那个仙子般的美女,使得夏尚睡觉越来越早,只为早入梦中,一睹红颜。一个月过去了,夏尚在梦里从那个博学的仙子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两人的关系也是越来越近。如若是在现实当中,夏尚自然不会轻佻,可是这毕竟是梦。一天,两人正在谈论古代文学之时,夏尚突然坐到了桃依依的近前,夏尚看到桃依依脸颊微微泛红,只觉如百花盛开,心中一阵波澜。夏尚轻抚桃依依玉手,桃依依虽然脸颊泛红,却也并未躲避。夏尚心中暗喜,正当夏尚准备更进一步之时,“相公,相公。”妻子的声音传到了耳中,夏尚迷迷糊糊的醒来,“叫我作甚。”夏尚的语气很重。这倒是吓了李氏一跳,成亲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自家相公语气如此不善。“相公,已是日上三竿了。”这时夏尚也已完全清醒,急忙道歉:“夫人,方才不觉之间语气激烈,还望夫人勿怪。”李氏听完展颜一笑,莲步微移,走到了院子之中,李氏才露出愁容。接连几日,夏尚的梦依然是那样,与桃依依也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这天,夏尚正在桃树下诵读诗书,夏尚家的管家来到了夏尚面前,“少爷,老爷为您找了一个侍读。”夏尚淡然的嗯了一声,抬起头来想看一下侍读长什么模样,这一看,夏尚不禁发出“啊”的一声,原因无他,侍读的面孔自己是如此熟悉,不是别人,正是梦中的仙子桃依依。管家听见夏尚一声惊呼,也没在意,自己刚开始看见桃依依的时候也为这个女子的美貌而吃惊。“还不见过公子。”管家扭过头来对着侍读说道。侍读上前,微微委下身子,“小女子桃依依,见过夏公子。”说过后抬起头来看着夏尚,四目相对,桃依依脉脉含情,满脸羞色。夏尚却是一脸吃惊,如坠梦中。夏尚心中想:“若是梦中之事真的只是梦中事还好,如若是真实发生之事,自己可是对不住贤妻啊。”自这天起,夏尚也并未再次梦见桃府仙子,在平日生活中,也是对桃依依敬而远之。有道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夏尚虽然不怎么搭理桃依依,桃依依对夏尚可是热情的很,端茶倒水,揉肩捶背。每天美人在侧,夏尚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天夏尚出去办事回到家里,却发现家中到处都是黄符,眼睛露出疑惑之色,连忙叫来管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管家告知夏尚事情原委,夏尚听后也是暗暗自责。原来那天夏尚对妻子语气生硬,李氏认为是自己几年来未能给夏府产出子嗣的缘故,再加上夏尚是夏府独子,夏家全凭夏尚留后。李氏越想越难受,于是各地寻方问药,夏府也是当地有名的财阀,于是各种偏方,各种奇珍异草层出不穷,但是李氏根本怀不上子嗣。正巧今天一位老道路过夏府,口称府中有妖孽作祟,于是夏府老爷就差人将他请入家中,观察能否除去妖孽,顺便治好李氏不育之症。夏尚点了点头,让管家头前带路,想去看一下老道。夏尚走到老道近前,忽然发觉老道怎么看都有一股熟悉之感。惊讶只是一会儿,必要的礼节还不能少,夏尚抱拳:“小生夏尚,敢问道长高名。”“无量天尊,贫道法号纯阳子。”“还请道长除去我府妖孽。”“那是自然。”纯阳子含笑点头。“但此事还需要公子帮忙。”“但凭吩咐。”“我欲向公子借一人。”“谁?”“公子的侍读。”夏尚虽然觉得为难,但是思来想去,却也同意了老道的要求,之后老道将桃依依带到了内院。
纯阳子看着前面的桃依依:“你可知罪。”桃依依没了早先妩媚的神色,而是一脸坚定“我无罪。”“你施妖法,致使李氏不能得子嗣,迷惑夏家公子,使他整日神情恍惚。”桃依依看着身前的纯阳子,一声不吭。“念你早日有恩于我,我今日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纯阳子看着眼前的桃依依,一声哀叹,脚下升起祥云,向着天边远去。
花酒
老道离去之后,李氏果然有了身孕。桃依依依旧我行我素,希望博得夏尚好感。夏尚也渐渐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灵。这一日,天空晴朗,烈日当头。夏尚与桃依依正在桃树下乘凉作对,忽然天空中飞来一人,正是纯阳子。纯阳子看着夏尚两人,摇了摇头。夏尚看见纯阳子从天而降,刚要上前问候,只见纯阳子摆了摆手,旁边的桃依依露出愁色,“夏郎,今世无缘,我们来生再见。”说过后,两行清泪泻下。夏尚正在疑惑之时,桃依依再次开口,“道长于小妖有恩,小妖便不劳道长动手了。”说过之后,桃依依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一股清风消散于世间。夏尚就算是个傻子也会懂得桃依依方才的话的意思,忍不住嚎啕大哭。旁边纯阳子开口。“我乃吕洞宾。昔日我被一法力高强的大妖追杀,重伤之际,进入了桃花林中,化为此树上一朵桃花,因此逃过一劫,不想结下了因果,桃树被我点化。当我发现之时,我化为樵夫欲斩杀她于成妖之前,不想碰见了你,我念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本就有放她之心。碰见你后,更觉天意如此,就让她活了下来。不想你竟将她移栽家中,每日在她身前诵读诗书,习武练剑。她本就懵懂,之后更是对你心生爱慕,于是施法,使李氏不得身孕。更是进入你梦中,希望能使你倾心于她。可叹最后,却是苦了她自己。”说过之后,又深深看了桃树下方的泥土一眼,腾云驾雾而去。泥土之下,有黑白二蛇瑟瑟发抖,直到吕洞宾走后,方才恢复正常。
由于过度悲伤,这天夜里他睡得很早,梦里,他再次来到了小亭,黑白两位老人依旧对弈,却不见了桃依依。
次年,夏府得一子,同年,夏尚进京赶考,由于平日刻苦,而且夜里又得到黑白二老教导,夏尚得中文武双状元。
这年,夏尚三十六岁,一人独自走在桃花林中,正在赏花,忽然见到一个女子呆呆看着他。夏尚见到这个熟悉的面孔,心情不能自已。那边的女子向他走来“民女,桃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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