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世界

我不知道那是一条什么品种的狗,很大一只,白色的毛,它是母狗,年纪也不小了,性格温顺,肚皮很肥,摸起来很舒服。他们说,小孩子坐在它的背上面,都能骑了。

它的主人,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忘了是从哪天起,他开始来体育馆锻炼,我们常见面。

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或者年轻时做过什么,我也不爱问。他气度不凡,温文尔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年轻时当过兵,或者是个军官也说不定。如果是军官,一定是文职了。

我们算是朋友。上次他说常感到肩膀疼,我便教了他一个拉伸肩膀的动作,他试了试。昨晚告诉我,说很有效果。我挺惊讶,毕竟我从未肩膀疼过,这个动作,只是我日常运动后的拉伸动作之一,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奇效。于是又教了他一个动作。

他给我看他手机上拍的风景。他喜欢拍照,拍风景。我看了,的确很美。城市的日出与黄昏,早晨六点半的鱼鳞云,下午四五点钟的红光……那的确是红颜色的光,照在兴隆文化园的金佛上,与金光相映。他说,像这种红光,是很难遇到的,需要一定的季节,很好的天气,等阳光照过来,大气层阻拦了蓝光以及其他颜色的光,只有红光透出来,才能拍到这样的风景。

他拍下这张照片后十分钟,红光便消失了。

他说,“有些风景,很多年才能遇到一次。错过了,就要再等很多年,还不一定等得到。要看天气。”

有时为了拍一个日出,要起个大早,爬很高的楼,他以前买过双镜头的相机,花了一百八十块钱。

我很吃惊,“这么便宜,不会吧!”

“那是七几年。一般工人工资,一个月24块钱。”

“啊。”我的意思是,你是富二代吧。

或者,官二代?

他说他从前见过一个年轻人在公园,大早晨,趴地上,很久,拍一根小草。

那年轻人饶有兴致地跟他聊他的作品构图。他也学了点东西。

我发现照相机,是人的另一双眼睛。通过调节光圈或镜头,(我也不太了解,但听起来是这么回事)人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比如一缕分散的阳光,一片奇异的云彩,一棵正迎风颤抖的小草。

这些并不是肉眼完全看不到的,但也绝不是肉眼能完全欣赏得了的。相机就能办到这一点,捕捉微妙的光线,虚化一些风景。

所以我想,人如果没有味觉,便吃不出美味,如果没有嗅觉,便闻不到花香,如果没有相机,也就觉察不出光与光的差别,景与景的不同。

我们大概错过了很多难得的好风景,只是从未发觉,也想象不出。我们可能还觉得每天的太阳都差不多,每一个清晨,都不值得欣赏。

我们的世界,来源于我们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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