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中贫寒,无以为乐。家中一塑料娃娃却以简易的材质丰富了整个童年,娃娃是小姨家的表妹淘汰下来的,经外婆带来给我,成就了童年所有美好的幻想。
塑料娃娃浑身塑料制作,有半臂高,通体肤色,没有一丝一挂覆盖,我便抓了一把白色线缝在头顶上,算作辫子,在儿时的价值观里,女子没有辫子是不美的,有了一根长长的辫子,便是美丽的标志,长相自然而然被想象成美人,所以,小时候区分一个女子美丑的唯一标准就是头上有没有扎马尾辫。
我给塑料娃娃缝制了衣服,裙子,一天换好几换,抱在怀里,时而让她躺在枕上,时而扶着腰让她走来走去,算作散步,访友,炕上用粉笔画了方方正正的正方形和长方形,连接起来就是房子和走道。我常常一个人编织故事,沉浸其中,一坐就是一上午,大人们有时好奇我在干什么,进来瞅瞅,看见我很安全,就又出去做其他的事情,而我继续摆弄手里的玩具。
女孩子是不能缺少美好的爱情的,如果这样子生活一定会黯然无光,所以每次我都把手里的娃娃想象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有着杜鹃花一样忧伤的神色,一旦遇见英俊的王子,这忧伤便更深了。
我总是幻想着两个人由最初的一见倾心,到后来因为误会吃醋而冷战,直至发展到永远不再见王子躲了起来,这样做的结果是王子像发了疯一样的寻找她,这个过程最是美丽和纠心,两个人互掐,痛苦着,纠结着,等到最后故事圆满结束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经常让这种分离的痛苦持续的更久一些。
中午父母回家做饭,我也无动于衷,继续延续着自己的故事,等到午饭做好了,草草吃几口,父母咕噜噜的都打起呼噜,我仍旧沉浸在忧伤的痛苦中,尽管外面阳光一片明媚,我的内心却沉入爱情的深渊,痛苦却美好着。
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虽仍然解救不了物质上的贫乏和窘迫,却实实在在用一种虚幻的方式拯救于真实的痛苦之中,这实际上是一种自我麻醉,这样一种迷幻现实的方式助我度过最艰难的岁月。
那时家里的电视机是一台二十二英寸的二手黑白电视,是父亲花五十块钱买来的,灰突突的,原先本是鲜艳的黄,经年累月的灰尘早已掩盖了它本真的面目,演《小李飞刀》的时候正是它脾气好的时候,李寻欢这个盛世美男,现在在我看来仍旧美得不可方物,但已没有当初的那种心动,可是当时实在要迷死人的阵势,就像古时候那个读《红楼梦》沉浸其中不能醒来一样。
有一日晚上,我梦见自己在一个暗夜的小船上驶着,李寻欢突然出现在船上,并同我谈起了爱情。这可不得了,就这一个梦境便触动了我作为一个懵懂少女对爱情的全部幻想,我彻底丢弃了塑料娃娃,转而闭上眼睛沉浸在对小李飞刀所有的美好幻想当中,有一日发小对我说,焦恩俊已经结了婚,并且还在电视上公开感谢自己的老婆,是她成就了自己的事业,这让我失望了好一阵子,在我心目中的光环也逐渐隐退。
后来高中的一节英语课上,年高的英语老师点名问大家崇拜的偶像是谁,那时我是英语课代表,点到我时站起来说,我的偶像是焦恩俊,大家低头私语,焦恩俊是谁啊?谁是焦恩俊啊?有一个声音恍然大悟,啊,是小李飞刀!
其余的同学都说偶像是斯琴高娃,陈道明之类!
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仍然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