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了一场大雨,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一丝清凉。我趁着这凉爽的晚风,骑着小电车,在大街上慢慢地游荡。
路过一家水果摊,看到摊上摆着一小盒一小盒的葡萄,表面用一层薄薄的保鲜膜盖着。我突然想起,似乎有好几年没有买过葡萄了,偶尔会在朋友那里吃上几颗。
记得住在农行宿舍那会儿,爷爷奶奶把宿舍装修好之后,就在一楼的泥地里种了一棵葡萄树,没过多久,葡萄树的藤就牵引到我们住的三楼阳台了。
那时候,爷爷奶奶的卧室放了夜壶,一般晚上都不去卫生间上厕所了,等第二天一早,奶奶就会提着夜壶下楼,加些水,然后把它浇在葡萄树下。
每年春天,阳台上就慢慢长满了绿叶,印象中葡萄叶子挺大的,爬满了阳台的整个防护栏,偶尔楼下邻居喊一声,都要从防护栏下阳台的窗花格寻找喊话人。
每天放学回家吃完晚饭,我都喜欢在阳台上坐着或躺着,在这些绿叶的缝隙里望向天空,欣赏着满天霞光。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发现在这一大片的绿叶中,还有一条浑身绿色、又肉肉的虫子,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的那种。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被吓得滚下阳台,一边冲回屋里一边喊:“奶奶,葡萄树上有虫子,吓死我了。”听到喊声,奶奶从厨房里拿起夹煤炭的那种大钳子,一边走向阳台一边问我:“在哪儿呢?”我躲在奶奶身后,指向刚刚看到虫子的那个地方:“就那儿。”然后等着奶奶去收拾它。
从那时起,爷爷奶奶都会定期去清理葡萄叶子上的虫子,在阳台上扶着防护栏,踩在不到一米高的水泥围栏上,一边翻,一边清理。
天气转热的时候,房子里也不会太热,因为一直有葡萄叶挡着阳光,坐在阳台的竹椅上,仿佛有一种坐在树荫下乘凉的感觉。长大以后,才体会到爷爷奶奶的智慧。
夏天到来,葡萄也长出来了,看着它从一粒一粒的籽,长成一串串绿色的葡萄,让我感到生命的神奇。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会摘下来吃,但总是被酸得龇牙咧嘴,口水都要掉一地。
爷爷总说,现在还不是吃的时候,还没成熟呢。而我,总觉得长出来变成圆滚滚了,就可以下手了,也忍不住它的诱惑,总是趁着爷爷奶奶不注意,偷偷摘下来,直接送嘴里。
每年,都是从青葡萄吃到红葡萄,再从红葡萄吃到紫葡萄,葡萄的每个阶段都品尝了一遍。直到爷爷奶奶把一串串葡萄套上袋子,才强忍住偷摘的冲动,坐等葡萄成熟。
好不容易,葡萄成熟了,爷爷奶奶就把葡萄一串一串用剪刀剪下来,装袋,给每个子女分一些,然后自己留下一些,放进冰箱,每天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享受它的美味。
这些葡萄,是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最香甜的葡萄。它们也许长得并没有特别好看,但每一颗葡萄都饱含着爷爷奶奶对我的爱。这份爱,随着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早已融进了绵绵的岁月里。
这棵葡萄树,一直陪我到高中毕业,因为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在阳台护栏上行动自如了,就把葡萄树送给城郊的姑姑了,但那几年,葡萄的产量都很低,再到后来,就也没再听姑姑提起过。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也没有再吃过这么甜的葡萄。阳台上的视野变得开阔了,除了几盆花,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没有葡萄树的日子里,我的内心空落落的,再也没有年少时的那份期待和欣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