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乡村小学
大概六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太忙,我在姥姥家住,上了村里的小学。
那个时候,我是比同龄人早上学的,正常入学年龄是八岁。大概姥姥姥爷觉得我应该像我妈一样聪明,适合读书?托人把我送了进去。我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一名小学生。
学校的课程主要是语文算术。语文主要是认字写字,数学主要是算数。学生不多,老师更少。语文老师是中年模样的慈祥老师,比如她教“照”,用拆字法“一个日本人,拿了一口刀”,印象很深刻。上课,我们一个一个识字,作业写在石板上,第二天交给老师。印象最深刻的是我把“熊”写成了“能”,第二天交给老师,老师跟我说,我才意识到。那时候,大家都没有什么笔和纸。石板是最经济的文具,在村子里的供销社就有,供销社会计的一个女儿,是我的同学,大眼睛水灵灵的,忽闪忽闪的睫毛,很愧疚我忘了她的名字。用石板消耗品就是石笔,灰白色,一根一根比火柴棍长不了多少的细长条。石板要是摔了,会有缝,但是好在它有个木框,不影响写字。放学了,背着家长缝的布书包,揣着石板,就回家了。有时候,石板上是拼音汉字,有时候,石板上是算术。
我不是最聪明的孩子,但是因为我妈在村里,就是村里人嘴里的别人家孩子,我就格外的敏感自尊,那时候,我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胆小,害怕很多事,怕迟到,怕老师厉害,怕上茅厕,怕自己出错被批评。晚上,那时候的村子里没有普及电灯,或者是有但是不舍得?反正煤油灯下我一定要写完作业的倔强形象,营造了我也是好学生的假象(不好意思偷笑中)。
就这样上学放学,天气渐渐冷了。村小的教室是村子里的戏台的附属建筑,准确点来说,是放神像的所在。村里唱戏,是需要请神,把神像供奉好,再开唱的。我的座位,在靠墙位置,墙上不知为何有个洞。我经常被吹得耳朵冷冷的,就免不了回去嘟囔。姥爷知道了,很心疼,问其中情由。村里人都传言说,这个洞,是神像屋的,不能随便动,所以一直就有这个洞。我姥爷听了,和了一盆黄泥就上学校了。去了,有人阻拦,用现在的话说,我姥爷根本不care,孩子都冻得耳克劳(耳廓)凉凉的,怕甚,糊上就糊上了。后来,我妈偶尔说起来,就说我姥爷疼我,不管别人说什么。这中间还有秋假,秋收时,大约一周,时间根据农作物生长情况定。本意是给帮家长干农活的孩子,我们也跟着放,各种瓜果豆子玉米,享受秋天短暂的食物丰裕。
天气越来越冷,我们也出动开始储存冬天的柴火了。那时候,学校没有食堂,我们都一天三顿回家吃,老师也是,好像很少有在学校的,除非外地来而且没有成家的年轻老师。柴火主要是供教室的炉子,一年级的娃,弄不了什么好柴火。毕竟,大人们只有上山砍柴背柴,或者捡牛粪才能储存供暖物资。我们背着小小的背篓,出校门口,下个大坡,有一片杨树林,哗啦哗啦满地的叶子,我们就背回学校去。后来,这些叶子什么时候用的,全然没有印象,应该是刚点火用的,毕竟太薄太轻。有的时候,轮到值日,在上第一节课前点炉子,姥爷就夹着柴火去帮我点炉子了。
年节将近,姥爷念叨“一过腊八,书坊特拉(关门),我又稀里糊涂放了假。那时候,低年级压根没啥统练联考,高高兴兴回家了。就这样念了一年多,中间我有过一次生病在家几天,老师去家访,还握着我的手夸我的手长得秀气。妈妈给我买了一双皮鞋,我享受着伙伴簇拥的小小的虚荣,嗒嗒嗒地来回奔跑。一年多以后,爸爸妈妈接我回县城,我告别了乡村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