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夏夜


作者:浅草

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到露天阳台上乘凉。儿风轻拂发梢,轻轻撩动裙袂,像是一群调皮的孩子在身边嬉戏。

晚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将天空晕染成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渐渐地,云彩散去,月亮爬了出来。

不觉想起小时的夏夜。

那时,在乡村。夜来得总是特别早,褪去白日的喧嚣,一切回归到单纯的黑和无边的静。忙碌的人们冲洗掉一天的疲惫,坐在竹椅上摇着扇,喝着茶,看着温柔的月色,听着村旁小河里潺潺的流水。

他们动作悠长,就像世事停滞,时光永恒,而这一幕也安静地烙在我的记忆里。月光中婆娑的树叶在微风中低吟浅唱,不远处的稻田里不时传来声声蛙鸣,后山上的猫头鹰不时呼唤一声,像要打破这万般寂静——它们不知,在这山村里,它们越是努力,便越是沉入到寂静的深渊。

头顶总有烂漫的星空。三五成群的伙伴们,一声令下四处逃散,草垛子,大树后,月影深处,都是最好的藏身之处。这样的捉迷藏游戏,才是真的酣畅呀!

我们把杨树叶扎成一个小小的圆团,这是天然的毽子。

当有萤火虫飞来,我们一群孩子们欢呼雀跃,暂停所有游戏,在昏暗而微弱的光里追着萤火虫跑。等它们静止附在树丛中时,蹑手蹑脚走过去,用双手轻轻合起来抓住。

然后去菜地里摘一根南瓜藤,把它们放进南瓜藤里两头扎紧,看着它们在里面一闪一闪的发光,感到非常开心。又或是找一个空玻璃瓶,一个大人丢弃的烟盒子,把萤火虫放进去玩。大伙常常为了萤火虫争得面红耳赤。大人们也不管,随孩子们折腾。

吃过晚饭,村里的人三五成群到我家,在门前的大核桃树下纳凉。大树下堆放着整齐的石头,专门用来当凳子坐。

奶奶喜欢摇着她的大蒲扇,给孩子们讲一些古老的故事。我喜欢依偎在她的身旁,数天上的星星。听慈祥的父亲侃侃而谈外面新鲜的事;邻里大伯们则谈论丰收;妇女们谈论柴米油盐的家常;你一搭我一搭,不停地说着。

童年的夏天明朗清澈,总是令人回味无穷。我最期待的幸福,是在夜里吃西瓜。

住在乡村,不方便买东西,要到集市上去才能买到西瓜。但每个夏天的中午,公路上会开来一辆卡车,在房前屋后大声吆喝:又大又甜的西瓜,快来买呀!左邻右舍的村名纷纷提上新丰收的麦子、玉米、豆子去置换,挑个大的带回家。在井里提出一桶水,把西瓜放在桶里镇着,等夜里凉透了,把瓜切开。

乡亲们围坐在一起,你一块,我一块,甭提有多开心。其乐融融的画面融进夜色里,我们吃的不是西瓜,而是拿着西瓜的那一份满足和大伙在一起品尝的愉悦心情。

夜是寂静的,人是欢愉的。这时,不知是谁一时兴起唱起了山歌,一首接着一首,歌声悠悠让夏夜变得优美又有趣。

水壶的水喝完了,夜色渐渐深沉。孩子们开始打盹,吵着要睡觉,这时大人们才拍拍屁股,起身离开。

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浮现。尽管久远,却从未消散。它是心灵的避暑胜地,是灵魂向往的田园。纵使人到中年,想起时依然让我感动如初。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些迎面而来的风,温柔岁月;总有一些温暖的瞬间,让时光变暖,星星点点照亮一生。



后记:这篇文字写于去年夏天,当时一个老师帮忙看过,她说让我去投稿,信心满满的呀,结果石沉大海。从此我也不想投了,还是喜欢随心所欲的写。所以就把那些放在草稿箱的文字在搬出来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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