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我的理解:“圭”的本义指古代的玉制礼器。长条形,上尖下方(此说与《说文》异,然当下见者皆如此形)。其名称、大小因爵位及用途不同而异。《说文》:“圭,瑞玉也,上圜下方。公执桓圭,九寸;侯执信圭,伯执躬圭,皆七寸;子执谷璧,男执蒲璧,皆五寸,以封诸侯。”南容,即南宫适(kuò)。《论语》第一次提到这个弟子是在《公冶长》第二章:“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这章中的“子谓南容”有两种解释:第一,孔子对南容说,后文是孔子教导南容的话;第二,孔子认为南容(有这样的本事),后文即孔子对南容的评价。结合最后一句“以其兄之子妻之”,我们选择第二种解释似乎更符合语义逻辑和生活逻辑。南容凭什么能做到“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本章的“三复白圭”就是对这个问题的“补白”。
并不是说南容对着孔子诵读几遍《诗经》中的《白圭之玷》,孔子就决定把侄女嫁个他,孔子不可能这么“傻”。
《白圭之玷》原文是:“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这几句诗前两句以白圭起兴,后文以“斯言”作比,强调“言”“无玷”之要。“言”之前加个“斯”是不是显得多余?“斯”是“斤”为形,“其”为声的形声字,本义指劈开。《说文解字》:“斯,析也。”析是劈开木头的意思。“斯言”就是指说出来的话被人散开。“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的意思是,说出来的话(被人传递)如果有瑕疵,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南容“三复白圭”就是向孔子表明“谨言慎行”的心志,孔子明确知晓南容就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那么他就可以做到“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有这样的安全保障,孔子才敢把侄女嫁给他。假如嫁给子路、颜回,就成寡妇了;假如嫁给子贡,就要东奔西跑,因为子贡是个外交家。其他就不“假如”了,否则就是对先贤的不敬。
言语意旨:这句话是弟子们记录的。这句话里头至少有两条信息我们要深刻领会:一是孔子能从南容的“三复白圭”判定一个人的本质,可谓“圣人”;二是,南容用“三复白圭”的方式来表明心志,也是独此一人——我们如果把《公冶长》的第二章和本章结合起来,就会看到这样的效果:“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南容三复白圭,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大意是:孔子对南容说,邦有道,你不能荒废你的才能;邦无道,你要知道如何免除刑罚杀戮。南容诵读三遍《白圭之玷》以表明心志,于是孔子就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可见,“子谓南容”不是只有一种解释,这就是“经”的广大之处;可知,师生同频、完成“心印”(禅宗“不立文字,以心传心”的传授模式)
知行合一:嫁女儿、娶媳妇、用人、教育......关键都在“识人”,识人不准遗患无穷,党的秘密战线上的高级干部顾顺章和蔡孝乾的背叛,就是典型之一。孔子对南容的判断是否真的如一些注家说的要长期考察?还真不用。说实话我都不用,更别说孔子。学校开办之初凭借一个电话、见个面就立即决定干部人选,这在当时是无奈之举。通过十年工作相处,却充分证明了当年识人的准确与岗位匹配的恰当。上学期末在商讨确定一位接替教科研工作的干事人选时,有同志提出来可以让某某试试,当时我就说:“这位同志也许有一些能力,做事也很积极,但是还需要时间考验,莫着急!”当时不好明说的理由是:我对该同志的第一感觉并不好,觉得她小家子气,容易计较。后来发生在某某身上的一些事儿足以证明我当时的判断,于是我和提议的同志开玩笑说:“你看你看,你不得不佩服我看人的水平吧......”就我这点“能耐”并不是来源于我的修为,而是源于我在父亲的引导下通过几十年对人的揣摩与感知——我的经验是:人可以“貌相”,因为“相由心生”!这个“相”不单纯是脸蛋儿和身材,应是包括脸蛋和身材在内的举手投足、音声颦笑、身骨气色等一切外在表现。这些在古代相学典籍中多有论述,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查阅,此处略过。我并没有学过“相术”,看人知人经常是一种感觉,还常常是一眼晃过的第一感觉,之后反而就不确定了,因为意识里已经受着太多外在因素的干扰——所以说“静能生慧”——一眼晃过,没有任何其他干扰,内心是清净的,没有起心动念,也是清静的,所以往往能比较准确地判定一个人心性的大略。当圣人不动如山的时候,哪个学生的心性他会不清楚呢!因此孔子并不需要对南容作所谓的“长期考察”,看一眼就能清透了解——我们可以把嫁侄女和“三复白圭”倒过来想:正因为孔子对南容有透彻了解,就想把侄女嫁给他,但是还需要一个师生之间的“心灵感应”,即禅宗讲的“心印”(以心传心),所以就没头没脑地说“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南容立即以“三复白圭”回复孔子,师生同频,以心印心,于是完成夙愿!
识人需要修为,修为越高识人越准;师生同频,达成心印,这是传授的最高境界。这便是本章和《公冶长》第二章想要传给我们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