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榟 卫
吴 语 著
上集 华蓥山往事
第十九章
无米下锅临断炊
有限童年无尽累
我跟在爹屁股后,喜滋滋回家,尽管太阳晒得火燎浑身,我还是一蹦三尺高,任汗水紧裹衣裳。
回家的路虽然不远,时值正午时,赤日把大地烘烤得起火冒烟,我和爹踩着尘土飞扬的土路,晃着空煤炭篓回家里,爹的脸上露出一缕难得的微笑。
他搁下空煤炭担子,拿出一个褡裢来,如获至宝,轻轻地打开,抓一把白米,在鼻子上闻闻,对我娘和我奶奶乐呵呵地说:“今天遇到好人了,北街的裁缝王克斌看上了我的煤炭,我喊价两升米钱,他价都没还,直接叫我担到他家,还给白娃拿了几个白面粑粑。”
爹把剩下的两个粑粑,拿一个我奶奶吃,另一个辦做两块,一块给我娘,一块给我。我吃着干妈干爹送的白面粑粑,味道美极,舍不得大口大口吞下,就用牙齿尖尖轻轻咬下一小块,眯着眼睛享受。
我爹还在兴致勃勃说:“王裁缝说,我家白娃乖,拜他们为干妈干爹,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平常,都可以去他家玩。”
我娘对我说,去保保家得送礼物,还要听话,不乖的娃娃没人喜欢。
我点点头,拿着衣服找哑巴老何,老何兴奋得蹦起来,对我打躬作揖,还竖起大拇指,嘴里发出一阵呜哩哇啦地感激声,就转身回屋,穿上薄衫出来显摆。而建华的奶奶,我喊她“二奶奶”,二奶奶拍打着哑巴老何,打趣道:“看看,哑巴老何穿上新衣服,还是一个英俊小伙儿呢。”
听爹说,哑巴老何来了好些年,说他老家在河南,黄河决堤淹没了房子和田地,爹妈失踪,他就一路乞讨,还在渠江边上当过光腚的纤夫,我姑爹见他踏实,就领了回来做长工,不亏他吃喝,还给他工钱。
据说,当天下午,我姑妈就叫王裁缝夫妇,暂时离开了黎梓卫,直到红军消灭了杨安贵的保安大队,我干妈干爹才回来。这是后话,暂不表。
这老天,总是跟我们穷人加作对,一天天赤日高悬碧空,我家水田干裂了,挺着大肚子的禾苗都怀着胎,根本蹦不出来谷穗。
我爷爷和我二叔三叔,成天担着笨重木桶到仙女潭担水保苗,然,一天下来,担的水还不够渗漏,田里依然干涸这,裂开大嘴等水喝,禾苗依然干卷了叶片,不知道要多少水方可止渴。
我爹依旧头天到华蓥山担煤,第二天到黎梓卫卖煤换米。
谁知,担煤换米的唯一活路也被物价的蹭蹭上涨给活活堵死。
爹不停地叹息,说他的一担煤炭明明卖了两升米钱,当他去买米时,米行老板说,米涨价了。涨多少?以往买两升米,如今只能买一升米了。爹走完整个黎梓卫,米都涨价了。家里好几张嘴要饭吃,爹无奈,只得买了一升米回家。下次卖煤不要钱,只要二升白米换一担煤炭。殊不知,这招也不灵,烧煤人家也是没有白米的,没米换煤,就到附近山里或河道旁割茅草,捡牛屎回家煮饭,这就彻底断了我家生路。
看着家里豌豆也不剩多少,我爷爷奶奶,我爹妈都着急上火,愁眉苦脸一声声地叹息,活人总不能被活活饿死啊……
爹沮丧着苦瓜脸,他不敢抱怨他的爹。他希望他爹放下面子找夏老爷借粮,但他说不出口。
(未完,明天精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