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村

凌晨五点,四周一片寂静,公鸡的打鸣声清晰可闻。耳边传来幽若的呼吸声,以及一两声鸭子嘎嘎的叫声,让我的心湖荡漾。

此刻的人间,安宁祥和,大地与人们都在沉睡之中,我清醒着,用清醒的思绪感知着身旁的一切。这几天,我疲惫不堪。

昨夜里,父女俩直到十一点半才回来。他说丫头想妈妈了,睡不着,因为我这两天在老家忙碌。

清晨,我起床准备早饭,因为丫头还要去上舞蹈课。婆婆为公公煮了一碗面条。我问公公今天是否还要去池塘,他回答说,幽若想让爹爹送,我知道她八成是看上了超市的什么小玩意儿。大冬天骑车太冷了,我让老戈开车送丫头。

给孩子梳头、洗漱完毕后,父女俩出发了。我用柴炉子做饭,捡来引火柴。用柴火烧的饭菜格外香,腊肉炸出油、豆腐炖白菜,吃火锅,温暖了整个冬天。

饭后,婆婆拿出猪脸肉、耳朵和尾巴,让我帮忙拈毛。这时,公公骑着车去庙兴湖了,今天请了挖掘机师傅在加高湖堤埂子。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让人仿佛置身于初春,而非寒冬。我忙完手中的活,把拈好的猪肉交给婆婆后,又把滴着盐水的肥鸡绑好,搭在竹竿上晾晒。

在屋山头,我看到几个油罐子,心想这些罐子可以用来固定晾晒的杆子。于是,我把罐子滚到稻场边,那里有一盏捕蚊灯。

我扛来一根困箱竿子,绑在捕蚊灯柱子上,一头搁在油罐子上,再放块砖头用绳子绑好。然后,把被子抱出来晾晒,不想辜负这难得的好天气。

刚忙完坐下来喝水,公公的电话就来了。他说三轮车歪在池子里了,让我们去帮忙。

此时,婆婆正在厢房腌肉,听到公公的话后,她抱怨道:“咧个鬼老头子,我真是没得嘴说他。咧宽个路,车子怎么就歪了呵?”

婆婆又问:“红,你问看看还带绳子啵?”当我打过去问时,公公的手机已经没人接了。

因为要走路去池塘,我脱了一件毛衣。婆婆也换好鞋子,我们一起从小路出发,绕到邓叔屋旁。

老邓门口,一片寂静。屋后有片竹林,鸟儿很多。在高高低低地飞。一只体态极美的花喜鹊歇在乌桕树上,跳了几下,又飞走,像生命中的过客。

一只小黄狗慵懒地趴在枯叶上酣睡,见我们走近,发出几声“汪汪”。公鸡扇动着翅膀,伸长脖子,咯咯咯地叫着,无人回应,也自得其乐。

他家又新添了几间厢房,宽敞的水泥稻场,屋前屋后都是树木。我对婆婆说:“老邓的家业还挺大的,怎么就没媳妇愿意留下来呢?”

婆婆叹了口气:“他咧老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来了几个媳妇,都合不来,天天跟人家吵架,还撺掇儿子打媳妇,别人忍无可忍才走的。”

“你看他家的池塘,从路边到前方,都是他家的。但凡是个勤快的,这日子肯定红火。”婆婆又说。

提及老太太的名声,我早已耳闻。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也不知她把日子过成这样,有没有后悔过。前些年,她的孙子溺水身亡,母亲改嫁后来看孩子,老太太拿着棍子赶人家。

是啊,一家人过日子,多些包容,少计较,这样才能和气生财。

继续前行,一块挨着一块的池塘,开阔而辽远,又带着一丝苍茫与荒凉。沉浸在这自然中,我的心情变得悠然。阳光明媚,湛蓝的天幕上,白云轻盈地飘过。

不远处,翠绿的油菜地与麦田紧紧相邻。

这两年种地的人愈发少了,农资价格一路飙升,种田已难以维持生计。村里的人有空就去城里打零工,反正比种地强。

走到彭叔的池塘交界处,路竟然被挖断了。婆婆蹲下身,一条腿踏在低洼的田埂上,手紧紧扶着旁边的树桩,转头对我说:“红,小心点,这哈有刺。”说完,她把挽在胳膊上的棉袄扔在枯草堆上,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我也跟着下来,膝盖抵着松软的土地,手拽着一根青藤,终于过去了。

埂子上,一棵乌桕树,叶子凋零,一串串白色的果子,静静地挂在枝条上。

远远望去,好像一片片雪花点缀枝头,又似白梅早开,绽放一树。

此情此景,有一种宋诗的美感。

池边的芦花,白茫茫的,在微风中摇摆着,清幽深远。

大自然总是给人无限的遐想,随意的一笔,便把万物勾勒得这么诗意素雅。

不一定要诗和远方,披着一米阳光的暖,看看眼前的景致,发一会儿呆。

前方,挖掘机在庙兴湖里轰鸣作响,公公的三轮车停在堤上的淤泥处,我加快了脚步向前赶去。

只见三轮车陷在低洼处,挖掘机的长臂伸出,前端绑着绳子,将三轮车往前拽。我们在后面也使出全力推,经过一番努力,三轮车终于被拉了出来。

堤坝上,挖掘机已经加宽了道路。黑乎乎的淤泥散发着浓郁的腥和落叶的腐败。旁边的莲蓬池,折断的荷梗依然挺立着,颇有些风骨。

地缝里钻出了好些小草芽,嫩嫩的,青青的。蒲公英还在开,明丽的花。很是耀眼。

公公的一只袖头上沾了些淤泥,另一只袖子高高卷起,穿了双军绿球鞋,橡胶底粘着全是泥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疲惫地说道:“你们走得还蛮快滴。”

婆婆在一旁说:“几时说话你听了滴,还不是依自己的性子。

公公不再说话,坐在三轮车上启动,车子没油了。他说回去拎柴油来,我们又往回走了。

到家后,我提着篮子去园里砍白菜,拔蒜苗,烧火,去林子里捡柴火,捡鸡蛋......

每天的生活重重复复,破烂不堪。窗外的月光悄悄溜进房间,透过玻璃,洒下一地霜白。我坐在书桌前,用这破烂字来支撑内心,点缀一成不变的日子。即使生活平凡,也要认认真真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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