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走到那里,看到老屋,关于它的记忆真的快要淡忘得差不多了。
它地势较高,两间正房,一间侧屋。后来兄弟分家,分给了不同的兄弟。后来,兄弟们陆陆续续搬离老屋,盖了新房。老屋成了老人独居多年的伙伴。再后来,兄弟们觉得再住老屋不太安全,就让老人也搬离出去了。老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历经春夏秋风,风霜雨雪。道场的野草已经疯长一人多高,屋后别家的山坡上也多了座新垒的坟墓。 靠边的一间正房一面墙壁已经坍塌。厕屋的墙壁底座也裸露出地基,被旁边倾斜的木棒勉强地支撑着。墙面的泥浆早已风化脱落,露出泥土的粗糙壁面。屋顶的房梁横木横七竖八地仍在,抬着平薄的石板在上方战战兢兢地睡觉。周围异常冷清。
走进它,我想象着那里曾有过的喧闹与温热。看,过年了,兄弟几个、叔伯婶娘团团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当家主母忙上忙下,姐妹几个帮忙端菜。吃完团年饭,再成群结队去给祖人上坟。在一片片噼噼啪啪的声响中,夜幕降临,纸糊的灯笼高高地挂在门前。一大家子又围坐在暖气融融的火炉旁,你家长,他家短地开玩笑。笑到忍不住,直接捶旁边人的背,躺在母亲的怀里。
听,盛夏的午后,热得知了也受不了了,在白杨树上嘶哑地鸣叫。树下站着小女娃和他的兄弟。小女娃的耳廓快要被树上的蝉声提到密叶里面去了。听出蝉声,她示意兄弟蝉的具体位置。兄弟一个健步爬到了大树上。刚到树枝分叉处,蝉声停了。他丧气地下来。刚下来,蝉声又来了。他又猴急地爬上去,结果扑啦啦蝉直接飞走了。
看,那是母亲采新收的稻谷煮的稠稠的粥,白中泛着绿莹莹的光。小女娃后来对母亲说,那是她吃过的最独特的一次稀饭,竟然是绿色的!母亲说,哪有什么绿色的稀饭呀?你记错了。但她还是那天坐在老屋道场上吃的半碗绿莹莹的稀饭是最美的一顿稀饭……记忆太琐碎了。
岁月的长河奔流不息。时间的脚印留下而又消逝,几代人生活的踪影也渐渐尘封了。老屋啊老屋,只是徒增伤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