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治立起来走了两步，说：“我再说一次，我不想把他杀死。我们这架辐射仪产生的效果，只不过如同电击一样， 会使他暂时昏厥过去。”
“那他就会在海里淹死。”钟家良冷静地说。
“不会的。”胖子点燃一支香烟，说：“已经三天三夜在水里毫不疲倦地游泳的人，即使昏厥过去，也不会淹死的。他即使是生物，也是属于海洋的生物，他在海里，等于我 们躺在卧床上一样舒适和安全。你就放心吧。何况，老龙还不赶紧开过来救护？你们瞧？”
他们已经接近到看见一艘艘快艇上辉煌璀璨的灯光了。
姚文治又一次打开电视屏幕——现在，这是从电视卫星转播下来的形象：任以平以海豚式姿势前进，他的动作是那么优美，那么富于节奏，宛如身上安了一只小马达。看了一 会儿，姚文治咬了咬嘴唇，谁也不看：“开始吧!”
“多少能级？”周仲生硬地问。
“先给两个。”
看不见的辐射到达任以平身上还用不了一秒钟。从舷窗往外望，只看见游泳者身边的海火突然爆亮了，立刻又熄灭。所有仪表的曲线都猛烈地跳跃了一下。
但是，电视屏幕上那伸不屈不挠的游泳者还在前进。
“三个。”姚文治低低喊道。
又是一道看不见的波束，激起了更灿烂的海火。
电视电话铃又响了，姚文治揿了按钮。这回出现的是他的老同学，那个瘦高个子的龙志林。
“算了吧，”龙志林微微笑着。“老姚，你打不倒他。四个、五个……也没有用。我自己已 经试验过了。”
“那么，他……”姚文治气急败坏地说。
“小心。一大堆记者在等着打电话向你提抗议——我已经把你的阴谋向大家宣布了。”
“你?”
“是的。要不，我怎么向新闻界交代呀？说我这个运动员身上自己会产生放电现象——那他不是成了怪物么？老伙计，我劝你离开些，有人已经向警方起诉。”那边电话啪的挂上了。
姚文治思索了一会儿，摆摆手，叫周仲停下，然后他尖声喊服务员：“咖啡!”
六
六月七日凌晨二时，游泳运动员和快艇队从南边掠过了五岛列岛。日本福江县有几十万人站在岸上，用望远镜向一海里外的游泳运动员和快艇队观望，但是他们只看到快艇的灯光。203号快艇紧紧跟在游泳运动员后面，开亮了船头的探照灯，照亮了海水中那个已经游了六天六夜的、毫不疲倦的身体。
天麻麻亮了，离开长崎只有一百海里，用不了三个半小时就能到达。虽然这几夜都是在极其 兴奋、断断续续的睡眠下度过的，可是203号快艇上的人特别兴奋。顶顶激动的要数于晓玲，仿佛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快要完成了这个历史性的航程。因为睡眠不足，她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眼眶也有了一圈黑纹，可是她依然总在微笑，而且更楚楚动人了。
刊登于1981年《科幻海洋》第一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