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办公室亮着盏孤灯,我对着作文本上的红笔痕发呆。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撞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她翻实验报告时指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她的工位在斜对角,此刻空着——大概是去物理实验室了,桌上的骨瓷杯还冒着热气,杯沿沾着半圈口红印,是我熟悉的珊瑚色。
打印机在角落发出嗡鸣,我抱着新印的单元卷往回走,路过她的办公桌时,瞥见玻璃镇纸下压着张便签,是她工整的板书体:“浮力公式需结合生活实例”。镇纸是块透明的三棱镜,阳光斜切进来时,总会在她侧脸投下彩虹色的光斑,像那年她弯腰捡我散落的作文本,金属表带擦过我手背时,惊起的那道细碎的光。
她回来时抱着实验器具,风衣下摆扫过我垂在桌沿的手。“小张帮递下三角板?”她的声音混着实验器材的碰撞声,我慌忙翻出教具,指尖触到她接过时的凉意——和深秋替她整理教案时一样。
暮色漫进窗户时,她的台灯先亮起来。暖黄的光裹着她低头画图的侧影,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耳后那颗朱砂痣在镜片反光里若隐若现。我数着她转笔的次数,看她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下第无数个抛物线。
走廊传来上课铃声,她合上教案起身时,米色风衣带起的风掠过我案头。我望着她教案上的公式,突然发现某个受力分析图旁,不知何时多了朵简笔勾勒的海棠——没有香气的花,却在我深夜核对月考卷时,让红墨水晕染出一圈圈涟漪,像她转身时发梢扫过我手背的,那声未及出口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