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笺顺治十八年辛丑(1661),牧斋自白茆港移居城中旧宅,其论如录“牧斋以为延平既以台湾为根据地,则更无恢复中原之希望,所以辛丑逼除遂自白茆港移居城内旧宅也。然河东君仍留居芙蓉庄,直至牧斋将死前始入城者,殆以为明室复兴尚有希望,海上交通犹有可能,较之牧斋之心灰意冷大有区别。钱柳二人之性格不同,即此一端,足以窥见矣”。
牧斋柳如是夫妇迁居白茆港,实为复明诸人联络便宜也,金鹤冲《钱牧斋先生年谱 丙申(顺治十三年 1656)》条曰“移居白茆之芙蓉庄,即碧梧红豆庄也。在常熟小东门外三十里,先生外家顾氏别业也。白茆为长江口岸之巨镇,先生于同邑邓起西、昆山陈蔚林、归玄庄即松江、嘉定等诸遗民往还,探刺海上消息,故隐迹于此,一避人耳目,一以与东人往还较便利也”。是书《辛丑(顺治十八年1661)》条“村居被盗,先生适在拂水山庄宴客,与李梅公书曰‘胠箧之夕,山妻稚子,葡萄荒田,片纸寸缕,遂无剩余。幸以扁舟早出,免于白刃’。谓贼意诚不再货财也。年杪,自芙蓉庄徙居城中绛云楼余烬处”。八一老翁,志败意息,加之有盗贼窥伺,牧斋之归居老宅,依附孙爱,固也。
相对牧斋之感情,河东君对常熟老宅当视为凶宅。其一,此宅为钱氏旧居,牧斋与陈夫人结缡于此,虽然牧斋称如是为柳夫人,然归其宅,纵使与牧斋居于主室,亦有陈夫人之影踪在也——金鹤冲《钱牧斋先生年谱戊戌(顺治十五年1658)》条“夫人陈氏卒”。其二,牧斋专为藏娇之金屋——绛云楼,曾为柳如是夫妇夫唱妇随之佳地,于顺治七年庚寅(1650)焚毁—金鹤冲《钱牧斋先生年谱庚寅(顺治七年1650)》条“十月,绛云楼不戒于火,延及半野堂”,并且河东君初访牧斋之半野堂亦被波及,所谓初恋旧爱之地,皆不存也。河东君归居,观此余烬处,宁不悲哉?其三,河东君留居芙蓉,以待复明交通消息。
另外,柳如是虽被人称河东夫人,其毕竟非嫡妻也。金鹤冲《钱牧斋先生年谱 甲辰(康熙三年 1664)》条“孙爱感柳夫人意,以匹礼殓之,从陈夫人、先生殡于拂水山庄丙舍之东轩。后十一年乙卯正月八日,葬先生于景行公之兆,铭志阙焉。柳夫人葬先生墓西数十步秋水阁之后”。此为文书记载。2023年3月18日,网易首页 > 网易号 有文《虞山钱柳墓|故丘如是,陈迹闲随旧燕寻》,言拜访牧斋常熟之墓地,文曰“从钱谦益墓往东行约五十米,即是柳如是墓。柳与钱同卒于清康熙三年(1664),先被钱的门生营葬于拂水山庄秋水阁庭院中。百多年后,‘星霜屡易,人物代谢,鹤冷苔荒,蛩凄水咽,碑既不存,墓亦不可指矣’。常熟县令钱塘陈文述于清嘉庆十四年(1809),在旧址立石重建”。两厢对读,所谓嫡妻,所谓柳夫人,实际未曾同穴也,仍然以妾之身份埋葬于钱氏墓地也,故而柳氏之不归居旧宅,亦是明白人也。
抄录此书,雅不欲作文志所思,千字小文,亦须半个时辰。然思索有记,不得不为耳。叹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