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铭枢自1922年夏离开部队到南京后,师从佛学大师欧阳竟无,一边学佛,一边拓展人脉,结识了了梁任公、梁漱溟、张君励等人。
期间,陈铭枢还研究过马克思主义,陈独秀的新青年等,关注过泰戈尔来华的讲学,法国柏格森的唯意识论等。
陈氏交游甚广,猎奇甚多,果真是名不虚传。
欧阳竟无(1871-1943),江西宜黄人,近代著名佛学居士
陈铭枢在潜伏之际,粤军第一师的建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陈炯明军退出广州后,1923年2月,孙中山由上海回到广州,重设大元帅府。4月,大元帅府成立中央直辖第四军,第一师师长梁鸿楷升任军长,师长职则由李济深接任(梁鸿楷升任军长后,第一师中坚军官张发奎等推举陈可钰接任师长,陈可钰因病未接)。
1923年6月时,第一师编制为:师长李济深、参谋长徐景唐,副官长黄镇球;
第一旅(旅长卓仁机),下辖第1团(团长为梁鸿楷的弟弟梁鸿林)和第2团(初由卓仁机兼任团长,后由张弛接任);
第二旅(旅长陈济棠),下辖第3团(团长邓演达)和第4团(团长繆培堃);
独立团(团长张发奎);
炮兵营(营长邓世增);
除师直属部队外,第一师恢复了两旅四团制。
此时新加入第一师的卓仁机虽是粤人(中山人),但出自李烈钧的赣军,第一次北伐失败后归附陈炯明部,其后随滇桂军起义一并反陈。
抗战中权倾朝野的陈诚由邓演达介绍到第一师,任师部中尉副官。
(李济深清末于广东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后,在广东新军学兵营任职时与邓铿相识(邓铿任学兵营连长,李济深任排长),后就读于北京陆军大学。辛亥革命,李济深参加姚雨平的广东北伐军,南北议和后,李济深于北京陆大完成学业后教书。直至援闽粤军回粤后,应邓铿之邀在第一师任职。)
1923年底,陈炯明部反攻广州,来势凶猛,一度打到现珠江新城附近的石牌村。孙中山组织五省联军-粤军、滇军(杨希闵部)、桂军(刘震寰部)、湘军(谭延闿部)、豫军(樊钟秀部),方将陈军击退,保住了广州大本营。
陈军退回东江后,中央直辖第四军改名为讨贼军第四军(军长仍为梁鸿楷),第一师进行了改编:
1、 卓仁机旅调出第一师,扩编为第12、13旅,归军部直辖。
2、第一师在封川新成立了一个补充团,即前述由邓世增任补充团团长,蔡廷锴为该营营长。
3、 第3团成立一个炮兵连,由陈诚任连长(陈诚与邓演达关系很深,陈既是邓演达介绍到粤军工作,此时又成了邓的下属)。
(陈诚于粤军第一师起步,其发迹后对粤系将领的影响颇深(30年代初,薛岳反蒋失败后于香港做寓公,经陈诚疏通后复出,抗战时薛经陈诚推荐接任其九战区司令长官职。武汉会战,张发奎被疑保存四军实力面临军法处置,经陈诚出面揽责而免)
此时的第一师辖一旅一独立团一补充团,很明显,缺一个旅的编制(1924年,讨贼军第4军番号改为建国粤军第1军,第一师的编制不变)。
第一师的四个团长(邓演达、繆培堃、张发奎,邓世增)中,以邓演达在第一师的资历最深,威望最高。
邓演达在广东陆军小学时与陈济棠是同班同学(陆小第四期),和张发奎一样,年少即是第一师创始人邓铿的追随者。
辛亥革命,他被邓铿安排为民军教官时仅16岁,后参加广东北伐军,随总司令姚雨平出征,在安徽固镇、宿州一带与袁世凯的北军作战。
二次革命后,邓演达选择继续读书,1919年于保定军校(六期)毕业后,应邓铿之邀,南下漳州在援闽粤军任宪兵连长。1921年,粤军第一师创立不久后,邓演达继齐公恪任师独立营营长。
邓演达严于律己、能文善武,精力充沛,富有革命激情,是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深得孙中山的喜爱,孙曾说过,干革命,有两达(邓演达和张民达),革命有希望。
邓演达(1895-1931),广东惠阳人。青年时的邓演达,有一股愤世嫉俗之气
1923年滇桂联军东下讨陈炯明时,邓演达组织第一师青年军官响应,他忽悠了惠阳老乡叶举(时任陈军总指挥)五千块钱和两万发子弹后,率领工兵营调转枪头打头阵,还亲自出面收抚了敌军一个团的兵力。
陈炯明退出广州后,孙中山重组大元帅府,曾拟将邓演达的工兵营扩编为第三团,将邓越级提升为第一师第二旅旅长。
但邓收到委任令时表示,自己搞革命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这样破格提升,容易引起误会,不利于团队团结,所以婉拒之(彼时同是营长的莫大哥莫雄则讲究实惠,很欣喜地收下了旅长的委任状)。如此才有了赣军出身的卓仁机加入第一师任旅长的情况。
邓演达其后就任第三团团长,参加了在北江讨伐沈鸿英和东江讨伐陈炯明的战斗,两战均有耀眼的战功。
1923年底东江之役后,梁鸿楷将卓仁机旅从第一师拉出来后,决定升邓演达为第一师第一旅旅长,邓演达仍推辞,说自己还年轻,威望不够,建议请陈铭枢出山任旅长为宜。
换做一般人,对升官求之而不得,邓演达两次推让升职,并非矫情做作,沽名钓誉,而是为第一师的内部团结多有考量和努力。
孙陈内讧后,第一师亦随之分裂为三派(拥孙、拥陈、中间派),动荡不安的情绪在团队蔓延,连看似忠厚的陈济棠都曾有率部脱离建制的波折,曾经的粤军精锐之师面临衰落甚至瓦解的风险,维稳是当务之急。
1923年底东江之役后,孙陈两派呈对峙状态。对此时的第一师而言,任命的高级军官首要考量的是要有稳固军心的资历和威望。
四团是第一师分家后保留最完整的团,陈铭枢作为创始人,在四团的威望极高,部下对其多有拥戴,希望其复出。就资历而言,陈铭枢也胜邓演达一筹。
另一方面,陈铭枢是邓演达在陆小的师兄,辛亥革命时还曾是同事(辛亥革命时,陈铭枢在广东北伐军任连长职),邓演达对陈的能力和干劲多有了解。
别忘了,当初陈铭枢提出加入第一师,即由邓演达在其中的大力斡旋。
邓演达为维护第一师团结的苦心和所作的努力,并非一朝一夕,其人格的高尚,深得同僚和组织的认可。1925年底,年仅三十岁的他被选为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必有其过人之处。
第一师职位的空缺,邓演达的谦让与推荐,对陈铭枢回粤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