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俗称七月半。在我们老家乡下,有三个重要的“鬼节”,祭奠先祖和亡灵。它们分别是清明、七月半和十月初一。农村人对这些传统节日都非常重视。
今年清明节,恰逢疫情,到处封村封路,所有的祭祀活动一律被取消了。人们错过了清明上坟,于是把七月半看得很隆重。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开着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买好贡品、纸钱、热热闹闹地上坟祭祖。
我们这有句老话说:“鬼不走干路”,意思是每逢清明、七月半和十月初一扫墓、上坟,天会下雨。但是,今年却是艳阳高照,温度高达三十八度。
我和两个姐姐在县城买了祭品,骑电动三轮车到十里外的范家祖坟。前些年国家有平坟还耕政策,附近很多墓地早被推平。因为我们是范仲淹的后代,范家祠堂里供奉着一尊范仲淹的汉白玉雕像,既可以怀古又可作为文物,所以我们的祖坟就幸存了下来。
二姐和以前比起来,明显反应迟钝。开车载我和大姐,她心里有点发怵。我和大姐做她的帮手,告诉她后边有没我车,能不能转弯,注意红绿灯、选择走哪条路。
大哥比我们先到坟头,我们到时,他已经用镰刀、锄头將墓地旁边的野草铲掉,修整出一条小路。我们分别在曾祖父、祖父、祖父的兄弟、父亲的坟前,恭敬地摆上贡品,燃烧纸钱、“金元宝”“金条”“衣服”等祭品。逝者尚有情爱留在亲人的心中,亲人们又希望借助节日將这份感情传递出去,表达缅怀和哀思。
坟地周围都是庄稼,玉米杆子有一人多深,正是抽穗吐缨的季节。
望着林林总总、高高低低的坟头和墓碑,望着长满野草的旧墓和光秃秃的新坟,一幕幕旧剧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快速播放。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熟悉的身影,都早已消失不见。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大人物也好,曾经卑微低贱的小人物也罢,最终都化为一堆白骨,一抔黄土,将慢慢在儿孙的眼里淡出历史。
带着祭品来祭祖的有步履蹒跚、白发苍苍的长辈,有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同辈,也有已经结婚生子的晚辈。
一茬茬的人像潮水一样奔涌而来,又像潮水一样汹涌而去,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生生灭灭如梦幻泡影。
小时候,总觉得一辈子的时光很长,足够去完成很多事情。但转眼间,发现我们白来头发,佝偻了身体,失去了健康。这时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恐惧,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原来死亡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随时都可能猛扑过来。然后,不禁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而活?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活着有什么价值?
此段生命是父母赋予的,也是自己受业力裹挟身不由己地辗转而来,就像那风中飘飞的柳絮,随波逐流的浮萍。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在信仰之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要像莲花一般,不断吸收池塘的营养,从淤泥中开出圣洁的花朵。然后,再將这份超越的智慧分享出去,利益更多的有缘人。
当我们意识到无常如影随形,死亡也随时都会降临的时候,我们就会更加珍惜活着的每个当下,积极设计自己的人生,不虚度光阴,不认假成真,不执幻为实。尽量活出自己想要的的精彩,活出生命真正的尊严和价值。